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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精神幾乎垮掉。史載:“太后善自飾,雖子孫在側,不覺其衰老。”但在政變之後不行了,“及在上陽宮,不復櫛頮,形容嬴悴。”(見司馬光《考異》)

  不復櫛頮,就是不再梳洗。這是意志崩潰之表現。

  有當今的史家說,她這是演的苦肉計,要以此來給中宗一個心理衝擊,使中宗對她產生強烈的反哺之情、並生出對政變諸臣的厭惡,以達到報復張柬之等人的目的。

  據說,“上(中宗)入見,大驚。太后泣曰:‘我自房陵迎汝來,固以天下授汝矣,而五賊貪功,驚我至此!’上悲泣不自勝,伏地拜謝死罪。由是三思等得入其謀。”

  這個情節,雖然司馬光的《資治通鑑》沒有採用,但看起來似乎很合常情。

  除此而外,沒見到武則天有過什麼圖謀復出的言行。

  她的確認命了。

  洛水湯湯,殘陽凝血。有300多個日夜就將這麼靜靜地過了。

  而上陽宮的高牆之外,此時卻是另一番景象。

  彈冠相慶吧,夥計們!

  中宗把龍椅一坐穩,就開始論功行賞,對張柬之等政變有功之臣委以大政。政變集團的核心五人,全部封為郡公,袁恕己、敬暉、桓彥范也都成了宰相。

  此外李多祚因資格老,封為遼陽郡王,最為榮耀。王同皎為右千牛將軍、封郡公。李湛也甚是了得,為左羽林大將軍,封趙國公。

  據說,只有那個洛州長史薛季昶是個腦筋清楚的,他覺得現在的情況有後患,便建議張柬之等召集百官,把武則天綁赴太廟,歷數其惡,取來太宗的黃鉞斬之。黃鉞是什麼?是象徵帝王權力、用黃金裝飾的斧子。

  好傢夥!這個薛季昶也是夠激進的,要把武則天用斧子砍了!這還不算,他還認為“二凶雖誅,產、祿猶在(產、祿是漢呂后的侄兒) ,去草不除根,終當復生,”,建議將“諸武之在中外者,皆盡殺無赦”。

  他總覺得,現在這個政變結果,不徹底,很怪異。這樣子女皇總有一天會捲土重來。

  張柬之等人沉浸在一月里響春雷的喜悅中,並不在意,沒有聽他的,反而說:“大事已定,彼猶幾肉(案板上的肉)耳,何復能為?”薛季昶只能嘆道:“三思不死,我輩不知死所矣!”

  關於薛季昶的這些事兒,是小說家言,當然歷史上也許真的可能發生過,因為當時情勢確實如此。

  由此看來,武則天之所以沒有任何異動,甚至有人覺得這和她的一貫作風不符,是因為形勢對她來說仍然險惡。中宗是個容易搖擺的人,大臣中有人懷有恐懼感,女皇若有言行不慎,真有可能在各派利益的合力下,拉出去被斧子砍了。因此她的不作為,是明智的。

  就這樣呆著固然孤苦,但總還是活著,尊位也還保留著。若是被砍了,那就成了女王莽,不僅遺笑、而且要遺臭於後世,那就更不上算了!

  張柬之等發動政變,看樣子也不是為貪功。在武周一朝里,他們大多深受器重,尤其張柬之、崔玄暐已位極人臣,沒必要冒死去搏一個公侯。倒武,應該說是出於大義。但是政變成功後掃蕩餘孽,防止反攻倒算,這些功課是必須做的。

  他們除了貶黜房融、崔神慶等“張易之之黨”外,對武周時期的所有酷吏,也都奪其官爵。凡為周興等酷吏所枉死的無辜者,全部予以昭雪,子女配沒者皆免之。

  對那個曾在政變當天不肯打開玄武門的田歸道,敬暉也主張殺掉。田歸道不服,據理力爭,認為是職責所在。中宗對這事倒還公允,僅免去他殿中監的職務,令其回家。後來,念田歸道畢竟是忠勇可嘉,又將他召回,任命為太僕少卿。

  可是,他們放過了諸武。

  由於太平公主已是武家的媳婦,加之武三思以前曾對中宗說過二張必為禍亂的話,中宗認為諸武亦有功,所以有所袒護。

  中宗君臣的這一仁慈之舉,造成了“後武則天時期”的一場連環大鬧劇。

  在政變後的大封賞中,李湛的提升分外顯眼,封爵甚至高過張柬之等人,估計中宗這是為了讓他把武則天看守得更緊一點兒。

  敏感時期,再無人敢向她通消息。

  武則天不知上陽宮外後來成了怎樣的世界,否則,她定會慨嘆不已,再經歷一番冰火煎熬的。

  張柬之等以為大功告成,從此名垂青史,再無疑義。豈不知諸武並不是朽木。他們對政變後局勢的感覺很不好。

  武則天下台,大周消亡,武氏宗廟被廢棄,諸武的正統身份驟然下降,成了最尷尬的一族。他們怎能心安?

  同時他們也怕中興五臣說不定在哪一天,會起意“斬除武氏”,因而當然要起而自保。

  既然留下了青山,他們就要自己想辦法來找柴燒。

  此時,有兩個女人開始深深地介入了朝政,產生了巨大影響。一位,就是與李顯共了幾十年患難的妃子韋氏,現在熬出了頭,成了韋皇后。另一位,就是上官婉兒。

  韋皇后是個不甘寂寞的人,雖然苦了這麼多年,但政治野心從未泯滅,婆婆武則天就是她一心想效仿的榜樣。現在,好時候來了。中宗一生顛沛,朝不保夕,把那點兒剛烈磨平以後,剩下的只是柔弱和平庸。韋後便和女兒安樂公主一道,在政變後迅速把持了朝政。每逢中宗臨朝,韋後都要置幔坐在殿上,預聞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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