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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海蒼茫,一道淡藍色的閃電劃破寂靜的宇宙。

  又是幾個輪迴的時間,她似乎已與整個宇宙合為一體。星星在她身後泯滅,巨大的紅巨星歸於喧囂後的沉寂;星星在她身前誕生,溫柔壯烈的光輝奏響新生的歡娛。在穿越暗物質構成的星雲後,她開始感到自己似乎開始洞悉某種本質。尋找。一步步地,她感覺自己不僅僅是用手,更多的是用心去包容整個宇宙。卻總覺得,似乎,有什麼最溫暖快樂的被遠遠遺落。

  然後,不知是什麼時間,她見到了,死去的,文明的……遺骨的痕跡。

  ***

  空幽的城市寂然漂浮於真空。比黑色更暗,比虛無更空。冷落了千億年的鋼鐵廣場上,光的精靈翩然而落。

  很早很早的時候就死去的太空城市。沒有生命。她不知道空的是什麼。殘存的輻射和被衝破的扭曲的建築清晰地控訴著這裡毀滅的因由——戰火。人形的遺骨,一個母親護衛著懷中的嬰兒的骸骨,在她腳步最輕微的震動下剎那就散成齏粉……心突然莫名地緊啊緊。於是她和這座城市一樣茫然無去處了,自己……究竟要去哪裡呢?

  廣場上的塑像是最不可思議的熟悉。女神的塑像,悲哀地遙望著什麼無法改變的宿命,她的手中捧著一隻碧綠的蝴蝶。她輕輕碰了碰女媧的臉,突然那塑像就化成了灰,慢慢,慢慢地逸散……塑像的心的地方,是一片蔚藍的水晶,在真空中旋轉著,溫暖晶瑩得,就像,就像……

  銀色的長髮瀑卷舞落,她掩面,晶瑩的淚在千萬年後滾燙地湧出。“晶瞳,我想回家……”孩子生澀的哽咽在那一刻是空茫宇宙中唯一的低語,“我要爸爸媽媽……我想,回家。”

  ***

  晶瞳的生命終於走到盡頭,它的身體化為蒸汽,涅磐般留下一片記載著所有經歷的鑽石般的晶體。它在告訴她它沒有後悔,但它用最後的波動在她腦中幻化出太陽系那溫暖的透明陽光。

  ***

  沒有了它,宇宙變得好空好大啊,大得……都要迷路了。

  穿越恆星的孕育場,她聽到它們對她說:回家;流連於星辰風暴肆掠百萬公里的蟹狀星雲,她聽到它們對她說:回家;迷茫的時候,所有星辰閃爍著凝成一個蔚藍的行星。家。

  直到她終於知道了自己在哪裡。銀河的中心。一萬九百七十三顆恆星成念珠環形排布於一片沒有恆星的天域。那引力……已不是第一次。

  那就來吧。她將晶瞳的留下的水晶放在胸口,清晰的眼睛看著那噴薄著比太陽更盛的無窮射線的扭曲奇點。星系中心直徑千萬公里的黑洞,在那吞噬一切的視界上,任何物質的闖入都是微不足道的擾動。然而,在時間的某個區域,當一道藍光射入,能量的定向噴薄突然開始!

  ***

  那一瞬,她沒有感覺到消亡。

  什麼靜止了,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只有靈魂。不,不是靜止,無所謂靜止,沒有時間,沒有空間,這只是一個虛無的點。什麼都沒有。絕對的平衡。虛無的平衡。

  天地初開前的混沌。

  可是我在思考。我思,故我在。我是什麼?

  脆弱的平衡突然被打破,一瞬間無盡的能量向四周逃逸,爆炸,前所未有的大爆炸,億兆攝氏度的高溫。空間出現了,時間出現了。空間在擴大,時間在延伸,基本的元素在爆炸中生成。飛散的原子團漸漸在引力作用下凝成閃光的星辰。

  盤古開天。

  產生宇宙的大爆炸!

  ***

  宇宙的第一冬的下雪的啊,氫和氦凝成的雪花冷寂地充滿了虛無的空間。意識也在混亂的灼熱中漸漸冷卻,卻似乎有兩個字拼命地聚集著思想……

  蔚藍色的……那是什麼?

  歌聲,飄渺的絕美歌聲穿越時間和空間如天籟蕩漾,熟悉而溫馨……纏繞著留住那最後一絲意識,穿越無盡的冰冷的時空,指引著一個魂牽夢繞的方向,那麼讓人安心……

  宇宙是孤獨的,生命是寂寞的,因為生命只擁有它一個人的世界。然而,一種東西,讓生命和生命,生命和宇宙有了聯繫,世界變得擁有意義,一切不再是毫不相干的影子。憑藉它,在彼此的映證中我們了解了自己和他人的存在以及欣喜,那是——

  愛。

  ***

  利武里亞深夜的囚室,書音睜開眼,望著天頂上透著星光的小窗寧靜輕語:“星兒,該回家了……”

  ***

  暮色漸次消失於山巒。一名戰士將睡在草地上的茉月抱回營地,軍醫告訴凌雲,他的小女兒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

  第二天,茉月醒來時,夜已深了。她動了動,發現自己蜷在行軍床上爸爸厚實的大衣里。屋子裡,爸爸正和一些叔叔們研究著桌上的地圖,窗外不時有刺目的光衝進來。遮眼的大手絹從她臉上滑下:爸爸怕她被弄醒了。

  感覺到她醒來,凌雲回頭笑一下。討論結束後他走過來坐下,她輕抓住他的手,幸福地微笑:“爸,姐姐要回來了。”

  凌雲有些心酸地拍拍小女兒。一聲霹靂,整個房間和大地都劇烈地搖起來,凌雲抱住受驚的茉月,她在父親懷裡輕語:“爸,我們能撐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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