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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露出笑容:“我打算提前退休,正好沒事情做。”

  何嵐氳看了一眼身邊的穆遼遠,他低眉垂眼夾盤子裡的花生米,沒有說話。

  她決定以退為進:“我還想好好讀書做研究呢,不想這麼早結婚生孩子,多累贅啊,等我畢業了再說吧。”

  母親訓斥她:“你讀博士不知道要多少年,出來多大了?越年輕恢復得越快,年齡大了一堆問題。”

  “大不了就不生,”她賭氣說,“我讀這麼多年書,就為了生孩子嗎?”

  母親被她氣得夠嗆。穆遼遠幫她圓場:“氳氳還小呢,別給她太大壓力了。”

  家長們商量著他倆未來的人生計劃。穆遼遠雖然沒表態,但是晚上回到房間裡,當她熄了燈鑽進被窩抱住他時,他沒有再拒絕。

  一切都按照她預期的軌道順利進行。讀博她只花了四年,23歲就拿到博士學位;同一年穆遼遠也完成了他的碩士論文,即將畢業。接下來的事情變得順理成章。

  答辯通過那天,她請師弟師妹們喝下午茶,去樓下的咖啡館買咖啡。

  在那裡,她遇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我們認識嗎?”

  “或許是……上輩子見過吧。”

  從此她的人生便充滿各種意外,徹底脫離了她的掌控。

  --

  何嵐氳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屋外的瓢潑大雨。這種強對流天氣在夏季午後非常常見,來勢兇猛,但不會持續太久。

  又下雨了。岳凌霆出門的時候還是晴空萬里,沒有帶傘,不知道現在他是在戶外還是室內。

  她為自己的念頭而微哂。她只是擔心他的傷口淋了雨又要惡化,加重自己的負罪感而已。如果沒有那道傷,他在外面狼狽躲雨淋成落湯雞,她說不定還會幸災樂禍。

  昨天他們鬧得不太愉快,今天一早岳凌霆就出去了,沒有告訴她去幹什麼。

  他當然不需要向她匯報行蹤,他們只是一段臨時的關係,彼此都不用負任何責任。如果他到了晚上還不回來,那就象徵性地發個消息問一聲好了。

  她這樣想著,但臥室里的手機鈴聲響起時,她還是飛快地跑過去接電話。

  電話還是爸爸打來的。他的語氣輕快了很多:“我沒啥事,就是告訴你一聲,遼遠又給家裡打電話了,虛驚一場,現在放心了。”

  何嵐氳問:“今天打的?”

  “對啊,就剛剛,老穆馬上跟我說了,讓我也知會你一聲。”

  “平時不都是下午下班前打回來?”估計是博物館特地給他們安排的時間段。

  “誒,不是你託了朋友聯繫那邊,他才立刻給家裡打電話的嗎?”爸爸也有些詫異,“我都跟老穆吹了牛皮了……”

  “我托的人還沒聯繫到……”何嵐氳略過這個話題,“不過人沒事就行了。”

  她跟爸爸正在閒話,房門忽然打開了,岳凌霆渾身濕淋淋地走進來。她連忙捂住話筒,轉過去對爸爸小聲說“改天再打給你”,掛了電話。

  他把一個透明塑料文件袋往她面前桌子上一甩:“你要的入境許可,下周一晚上飛巴林的機票,都在這裡。”

  作者有話要說:  特別鳴謝宇文斆家長同志友情客串跑龍套。

  至於咸福小朋友,這會兒恐怕連個受精卵都還不是,請不到了。

  第33章

  何嵐氳略感錯愕:“你今天出門……就是去辦這個?”

  “不是怕耽誤了你尋夫的行程嗎?”岳凌霆背對著她,拿起毛巾隨便擦了把頭髮, 然後脫下上衣。背上的傷口果不其然又出血了, 紗布也被雨淋透, 他扭著胳膊去撕膠布, 有點使不上力氣。

  何嵐氳走過去說:“我來吧。”

  他把手放下,站著沒動。

  膠布粘性太強, 沾了水依然貼得很牢, 她又怕牽扯到傷處, 只能一點一點地慢慢摳。

  岳凌霆背對她,一言不發。何嵐氳從背後看了一眼他的側臉,問:“國博那邊, 也是你聯繫的嗎?剛才打電話的是我爸爸,他說家裡已經跟遼遠聯繫上了。”

  他沒好氣地回答:“我跟他沒關係。”

  她終於把貼成蜈蚣狀的膠布半邊撕開,露出其下的傷口。傷勢果然又加重了, 流了不少血, 邊緣發白,還有發炎化膿的跡象。這麼一道小小的傷, 不知要多久才能長好, 他還不能用青黴素類的抗生素, 只能靠莫匹羅星這種替代品, 以及自身的免疫力。

  離近了在燈光下觀察, 背上的舊傷疤一道一道橫七豎八,雜亂無章,幾乎布滿整個脊背。他不是疤痕體質, 可以想見這些傷肯定比現在的劃傷嚴重得多,他又養了多久才徹底養好?還有雙耳的手術,在腦後劃開刀口,伸到內耳裡面植入仿生部件、連接神經,也許還不能一次完成,裡頭又藏著多少大大小小的傷口?那三年裡他完全銷聲匿跡,學了那麼多偏門的語言,只是因為無聊打發時間,還是因為那樣的日子實在太過難熬,只有依靠這些轉移注意力才能堅持下去?

  而她卻只把他當做脅迫穆遼遠就範的工具。達成目的之後她還不罷休,想一併把他解決掉,去研究所里給他發喜糖,故意用聽似輕快、實則殘忍的語氣告訴他自己訂婚了。

  當時他皺起眉,單手扶了一下助聽器,問:“你說什麼?”

  她以為他真的沒聽清,又抬高聲音說了一遍,然後親眼目睹他捂住耳朵,貼著牆滑下去坐在地上,蜷成一團。

  許多當初無知惡劣的行為,都要等到時過境遷,回頭審視時才能陡然察覺,原來自己曾經做過那麼過分的事情。

  她忽然覺得好像有點理解了矯情版的何嵐氳。起碼她比現在的自己有感情,知道內疚和悔恨。她沒有經歷過挫折,沒有做過比耍心機抓住男朋友更壞的事,還保留著一絲孩子氣的天真和善良。

  她甚至有一點理解了……她在感情上的猶豫和動搖。

  “對不起……”

  岳凌霆以為自己聽錯了,回頭一看,何嵐氳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連忙問:“怎麼了?”

  她從情緒的迷思中回過神來,有點尷尬,掩飾說:“我……你的傷口太嚇人了,看得我肉疼。”

  他的脾氣頓時沒有了,貼過來軟聲道:“心疼我了?”

  “誰心疼你,自己跑出去不帶傘,活該……”她板著臉把他推回去,繼續撕另外半邊的膠帶,“以後要是再遇到上回那種情況,你別逞能替我擋了。這麼一道小口子,擱我身上早好了,白欠你一個人情。”

  “我怎麼可能看著你有危險不去擋?”

  她更說不出話了,只是動作愈加輕柔,默默地按住他背上皮膚,把剩餘的膠帶連著紗布撕下來,轉身扔進垃圾桶里。“去洗個澡吧,出來給你換藥。”

  他卻趁機從背後擁上來:“機票證件都給你弄好了,不生氣了吧?”

  何嵐氳別彆扭扭地被他抱在懷裡,沒有掙開:“不是你在生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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