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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說敗官之後人五個字從何而來,就要從1626年(太平八年)九九重陽說起,先王孟昭德曾經規定,幕府王爵和將軍必須襲承舊禮,按照中華的節日進行拜賀和慶祝,不過不需要牽連日本國民而已,坂崎直盛父子在這一日,文惠王孟憲文心情大好的情況下,觸了霉頭,他們父子二人,經常按照文惠王的旨意,下鄉里私訪,調查各地施政情況,並如實匯報,和往常一樣,坂崎直盛上奏文惠王,講述了九州百姓的苦難,重中之重,就是切支丹教禁教事件,對百姓造成的傷害最大,不止是感情上的,還有肉體上的,天野長興是一個披著文人外衣的狠人,他的從肉體上直接消滅教徒的做法,令坂崎直盛感到非常恐慌。

  他上奏文惠王的時候特別提道,百姓的信仰,從最早的神道教,擴展至鑒真東渡之後的佛教和神道教並存,現在西洋切支丹教來了,未嘗不可接受,畢竟有前車之鑑,當年反抗佛教又如何,犧牲了的還是百姓,最後佛教成了定局,今日文惠王不必大驚小怪,應該讀讀史書,避免當年鎮壓佛教徒,最後百姓徒勞喪命,還是無法斷絕大家對佛教的嚮往的窘境重現,文惠王聽完這些奏論後,很是失望,在他看來,往日讓坂崎直盛下鄉調查,是要知道土地的收成,是否還存在買賣,農民繳納的賦稅是否是幕府要求的那樣,有沒有攤派別的雜稅,所以坂崎直盛說的話,他都信,因為沒理由隱瞞啊!

  可今日就不同了,宗教是什麼,是一種大面積洗腦,瞬間就可以聚集許許多多不怕死的“衛教戰士”的神奇力量,佛教推行了又如何,任何一個執政者都不會眼睜睜看著一種自己不了解,無法掌握的力量在自己的國土上滋生蔓延,這對王權是最大的威脅,更何況佛教直到今日還是讓當權者不喜,看看才過去不久的戰國時代,一向宗所向披靡,多少英雄豪傑,國主大名都在禿頭身上栽了跟頭!所以當坂崎直盛為切支丹教說出第一句好話的時候,文惠王就徹底失望了,他並不是失望於兩人沒在一個思維方向上,而是失望於坂崎直盛的腦子,恐怕此時已經讓切支丹教給俘虜了,原來這個宗教有這麼強大的力量啊,連自己的重臣,自己的直屬家臣,老班底,都在短短月余之內,就叛變了自己,文惠王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恐懼,他冷冷的聽完坂崎直盛的匯報,讓他退下,並立刻召來了軍機府當日的領班軍機大臣藤堂高虎,和師父說出了自己的傷心事,藤堂高虎沉默的點了點頭,明白該做什麼了。

  1626年(太平八年)九月十六日,本著特事專辦權的原則,所有涉及切支丹教的問題都屬於軍機府的範疇之內,當日的領班軍機大臣土岐俊豐代替文惠王擬旨,坂崎直盛出巡九州,魚肉鄉里,和切支丹教勾結一氣,深負孤望,命剝奪一切官職勳爵,罷黜為民,其長子坂崎直忠,追隨父上左右多年,不思進取,眼看坂崎直盛墮落,沒做出任何挽救,亦隱瞞不報,上對不起文惠王,下對不起生父,不忠不孝,予以自裁問罪。

  坂崎直忠自殺四日後,坂崎直盛離開京師之前,寫了一封信給文惠王,上書請罪書三字,軍機府權衡再三,這種文書應該不在特事範圍之內,所以沒有拆閱,直接上呈文惠王,可惜拆開書信,裡面所寫竟然還是為切支丹教求情的內容,其中寫道,文惠王出身唐人之後,應該明白百家爭鳴的好處,希望他開放宗禁,允許切支丹教布道,不然久而久之,被壓迫的教徒肯定會起來反抗,屆時幕府出兵征討,耗費的是國庫,犧牲的是百姓,經濟和政治上都沒有好處,千萬日本國民的好日子,不能就這麼斷送。

  看罷信件後,文惠王覺得自己受了極大的侮辱,一個罪臣,竟然敢用請罪書三個字糊弄自己,實際讓自己又讀了一封惡毒的滿是攻擊言論的壞話,文惠王第一反應是,自己的智商被人藐視了,自己作為一個王爵,雖然達不到父親的高度,可不應該被人放在手掌心上玩弄,他立刻下旨軍機,說了兩件事,第一,從此後,特事之內牽扯的人員,除非有王旨親自摘除,不然其一生所說之話,所辦之事,所寫之文章奏摺,都需要軍機府先行管理,後報王爵,第二,追上坂崎直盛,甚至不許其自殺,一定要行刑處死!坂崎直盛,一代忠臣,在送走兒子四日後,依然秉忠直言,為了千萬日本國民免遭戰火,犧牲了生命,不論當時的人如何譏笑他,罵他,歷史還是會給出他一個正確的評價!

  辦完了這件事後,經歷了大喜大悲,心情幾次反覆,甚至於親手處決了自己的愛將,人生第一次主動要求結果一個人的性命,竟然還是自己為數不多的嫡系老家臣,文惠王這位執掌日本江山八年的王爵終於要油盡燈枯了,他心力憔悴,人也變得孤僻起來,和群臣交往,不再是當年那個溫文儒雅,唱詩對和的翩翩公子,他見人就問,自己該如何蓋棺定論,他和父親孟昭德究竟差距多少,他的一生究竟有沒有過錯,他執政短短九年,調和中書內部的矛盾,協調相權和帥權的關係,信任顧命大臣,利用顧命大臣,廢除顧命大臣,成立軍機,用他自己的方式維護王權,他廣開言路,希望天下真的一片透明,百姓的疾苦辛勞自己都能第一時間掌握,他希望臣工都清正廉明,都鞠躬盡瘁,都為了孟氏的江山,恨不得犧牲自己的一切小我,他牴觸新興宗教,不惜一切代價要遏制剷除,甚至親自下令,處斬了自己最信任的人,自己的家臣,他的命運隨波逐流,在孟昭德的耀眼光輝掩蓋下,他註定不會有經天緯地的成就,可他偏偏用他剛柔並濟的性格,一點點逆流而上,把屬於文惠王的九年,活出了自己的滋味,歸根結底,他只是一個才華並不出眾,卻很孝順,希望盡一切努力把父親留給自己的家業打點好,死後好在九泉之下對父親有個交代的好兒子,僅此而已,九年時間,誰也不能一句話定論他做到了還是沒做到,可大家都親眼看到的是,他做了,他沒有碌碌無為,他已經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做了一個稱職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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