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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聽到了什麼啦?你看見什麼了嗎?”聖·約翰問。我什麼也沒有看到,可是我聽見一個聲音在什麼地方叫喚著——“簡!簡!簡!”隨後什麼也聽不到了。

  “呵,上帝呀!那是什麼聲音?”我喘息著。

  我本該說“這聲音是從哪裡來的?”因為它似乎不在房間裡——也不在屋子裡——也不在花園裡。它不是來自空中——也不是來自地下——也不是來自頭頂。我已經聽到了這聲音——從何而來,或者為何而來,那是永遠無法知道的!而這是一個聲音——一個熟悉、親切、記憶猶新的聲音——愛德華·費爾法克斯·羅切斯特的聲音。這聲音痛苦而悲哀——顯得狂亂、怪異和急切。

  “我來了!”我叫道。“等我一下!呵,我會來的!”我飛也似地走到門邊,向走廊里窺視著,那時一燈漆黑,我衝進花園,裡邊空空如也。

  “你在哪兒?”我喊道。

  沼澤谷另一邊的山巒隱隱約約地把回答傳了過來——“你在哪兒?”我傾聽著。風在冷杉中低吟著,一切只有荒原的孤獨和午夜的沉寂。

  “去你的迷信!”那幽靈黑魈魈地在門外紫杉木旁邊出現時我說道。“這不是你的騙局,也不是你的巫術,而是大自然的功勞。她甦醒了,雖然沒有創造奇蹟,卻盡了最大的努力。”

  我掙脫了跟著我並想留住我的聖·約翰。該輪到我處於支配地位了。我的力量在起作用,在發揮威力了。我告訴他不要再提問題,或是再發議論了。我希望他離開我。我必須而且也寧願一個人呆著。他立刻聽從了。只要有魄力下命令,別人總是聽話的。我上樓回臥室,把自己鎖在房裡,跪了下來,以我的方式祈禱著——不同於聖·約翰的方式,他自有其效果,我似乎已進入了一顆偉大的心靈,我的靈魂感激地衝出去來到他腳邊。我從感恩中站起來——下了決心——隨後躺了下來,並不覺得害怕,卻受到了啟發——急切地盼著白晝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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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白晝來臨,拂曉時我便起身了。我忙了一兩個小時,根據短期外出的需要,把房間、抽屜和衣櫥里的東西作了安排。與此同時,我聽到聖·約翰離開了房間,在我房門外停了一下,我擔心他會敲門——不,他沒有敲,卻從門底下塞進來一個紙條,我拿起來一看,只見上面寫著:“咋晚你離開我太突然了。要是你再呆一會兒,你就會把手放在基督的十字架和天使的皇冠上了。二周後的今天我回來時盼你已作出明確的決定。同時,你要留心並祈禱,願自己不受誘惑。我相信,靈是願意的;但我也看到,肉是軟弱的。我會時時為你祈禱——你的,聖·約翰。”

  “我的靈,”我心裡回答,“樂意做一切對的事情,我希望我的肉也很堅強,一旦明確上帝的意志、便有力量去實現它。無論如何,我的肉體是夠堅強的,讓我可以去探求——詢問——摸索出路,驅散疑雲,找到確然無疑的晴空。”

  這是六月一日。早晨,滿天陰雲,涼氣襲人,驟雨敲窗。我聽見前門開了,聖·約翰走了出去。透過窗子,我看到他走過花園,踏上霧蒙蒙的荒原,朝惠特克勞斯方向走去,——那兒他將搭上馬車。

  “幾小時之後我會循著你的足跡,表兄,”我想:“我也要去惠特克勞斯搭乘馬車。在永遠告別英國之前,我也有人要探望和問候。”

  離早餐還有兩個小時。這段時間我在房間裡輕輕地走來走去,思忖著促成我眼前這番計劃的奇事。我回憶著我所經歷的內在感覺,我能回想起那種難以言說的怪異。我回想著我聽到的聲音,再次像以前那樣徒勞地問,它究竟從何而來。這聲音似乎來自我內心——而不是外部世界。我問道,難道這不過是一種神經質的印象——一種幻覺?我既無法想像,也並不相信。它更像是神靈的啟示。這驚人的震感來勢猛似地震,搖撼了保爾和西拉所在的監獄的地基,它打開了心靈的牢門,鬆開了鎖鏈,——把心靈從沉睡中喚醒,它呆呆地顫慄著,傾聽著。隨後一聲尖叫震動了三次,衝擊著我受驚的耳朵,沉入我震顫的心田,穿透了我心靈。心靈既不害怕,也沒有震驚,而是歡喜雀躍,仿佛因為有幸不受沉重的軀體支配,作了一次成功的努力而十分高興似的。

  “不要很多天,”我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後說。“我會了解到他的一些情況,昨晚他的聲音已經召喚過我。信函問詢已證明毫無結果——我要代之以親自探訪。”

  早餐時,我向黛安娜和瑪麗宣布,我要出門去,至少離開四天。

  “一個人去嗎,簡?”她們問。

  “是的,去看看,或者打聽一下一個朋友的消息,我已為他擔心了好久了。”

  正如我明白她們在想的那樣,她們本可以說,一直以為除了她們,我沒有別的朋友,其實我也總是這麼講的。但出於天生真誠的體貼,她們沒有發表任何議論,除了黛安娜問我身體是否確實不錯,是否適宜旅行。她說我臉色蒼白。我回答說沒有什麼不適,只不過內心有些不安,但相信不久就會好的。

  於是接下來的安排就容易了,因為我不必為刨根究底和東猜西想而煩惱。我一向她們解釋,現在還不能明確宣布我的計劃,她們便聰明而善解人意地默許我悄然進行,給了我在同樣情況下也會給予她們的自由行動的特權。

  下午三點我離開了沼澤居,四點後不久,我便已站在惠特克勞斯的路牌下,等待著馬車把我帶到遙遠的桑菲爾德去。在荒山野路的寂靜之中,我很遠就聽到了馬車靠近了。一年前的一個夏夜,我就是從這輛馬車上走下來,就在這個地方——那麼淒涼,那麼無望,那麼毫無目的!我一招手馬車便停了下來。我上了車——現在已不必為一個座位而傾囊所有了。我再次踏上去桑菲爾德的路途,真有信鴿飛回家園之感。

  這是一段三十六小時的旅程。星期二下午從惠特克勞斯出發,星期四一早,馬車在路邊的一家旅店停下,讓馬飲水。旅店座落在綠色的樹籬、寬闊的田野和低矮的放牧小山之中(與中北部莫爾頓嚴峻的荒原相比,這裡的地形多麼柔和,顏色何等蒼翠!),這番景色映入我眼帘,猶如一位一度熟悉的人的面容。不錯,我了解這裡景物的特點,我確信已接近目的地了。

  “桑菲爾德離這兒有多遠?”我問旅店侍馬人。

  “穿過田野走兩英里就到了,小姐。”

  “我的旅程結束了,”我暗自思忖。我跳下馬車,把身邊的一個盒子交給侍馬人保管,回頭再來提取,付了車錢,給足了馬夫,便啟程上路了。黎明的曙光照在旅店的招牌上,我看到了鍍金的字母“羅切斯特紋章”,心便砰砰亂跳,原來我已來到我主人的地界。但轉念一想,又心如止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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