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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八股考試對中國人文風的塑造,那就更是驚人。大多數的讀書人在經過十幾二十幾年的八股文訓練之後,是想丟也丟不掉了,他們甚至連罵人都是八股腔。魯迅先生說他的家鄉的秀才們曾作了八股來嘲罵新學堂,其實,在晚清時節,相當多的出自讀書人之手的反教(洋教)揭帖,都是八股體,有些作得還相當地道。再往後,科舉廢了,進入民國,大大小小的軍閥們的軍師草檄文、出文告、打電報戰,有哪個能脫了八股老調?就是後來的國共兩黨,其實也沒能擺脫八股的影響,有太多的人記得,毛澤東是怎樣在延安整風時提倡反對黨八股的。

  中國傳統文人對於八股取士的心態非常複雜,甜酸苦辣,愛恨交加,但依戀與依賴卻是主要心理,他們有的人可能會經常罵科舉,但心裡卻最放不下它。吳敬梓和蒲松齡兩位在小說里將八股取士罵得一文不值,最後依舊以頂上貢生的頭銜為榮。當面臨西方侵入的挑戰時,大多數讀書人最解不開的心結之一,就是八股取士的命運。回溯古代,遼、金、元三個少數民族王朝,凡是開科取士的皇帝的屁股後頭,都會招來許多漢族文人的稱頌,清朝襲承明制,考試考得比誰都熱鬧,結果用不了多久,原來堅持夷夏之防的人們就拇指大動,"一隊齊夷下山來"。在晚清,雖然先進的中國讀書人很早就嚷著要廢除八股取士,在他們眼裡,科舉是中國挨西方欺負的主要原因。戊戌維新還真的鼓動出個廢科舉的詔書來,可是對於大多數中國讀書人而言,直到1900年八國聯軍打上門來,他們最擔心的還是科舉不能按時舉行(老外也很明白,他們在辛丑媾和時,作為懲罰,要求停止了幾個義和團運動鬧得比較凶的省份的鄉試)。

  他們其實並不知道,他們面臨的是前輩未曾面臨過的"夷人",不被中國人同化反而會同化中國人。他們胡編出洋人開科的神話,其心理很可能與他們"一隊齊夷下山來"的前輩差不太多,雖然嘴上是在罵那些莫須有的參加洋人科考的讀書人,心裡也許在盤算如果真有這麼一天,他們是欣然就道呢,還是忸怩半晌再說。

  最後說一句近乎題外的話,在我們這個千餘年靠考試出能人的國度里,想要改應試教育為素質教育,把教育內涵由符合規矩(八股積習)變為激發創造力,其難度之大也許根本就不是教育機構的行政命令所能辦到的。

  八國聯軍與妓女以及"女人救…

  1900年,八國聯軍打進了北京。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了整整一百年,但中國人尤其是北京人仍然對"八國聯軍"四個字記憶猶新。圓明園早在八國聯軍來之前40年已經被英法聯軍燒掉了,但如果你現在問問中國的老百姓,恐怕沒有80%也有60%的人會認為那就是八國聯軍乾的。雖然自1840年以來,中國沒少挨洋人的欺負,但像這次列強(11個國家)一併打上門來還是第一次。

  讓洋人團結起來的最直接的原因,是執掌國政的西太后聽說中國出了神兵義和團,可以刀槍不入,所以大著膽子跟全體洋人宣了戰,任由義和團殺在中國的洋人,攻打外國使館。義和團是從來不沾女人的,據說是怕破了法術,但同時又非常仰仗女人,據說只有女人才擁有可以真正威脅洋人的威力,於是有了紅燈照,有了黃蓮聖母、金刀聖母等讓男人頂禮膜拜的女性活神仙。跟戚本禹以及現在許多影視作家想像得不一樣,紅燈照其實從不上陣舞刀弄槍,她們是作為法術的象徵而存在的。

  八國聯軍固然在槍炮方面占著許多優勢,但於想像力上卻遠遜於義和團的大師兄二師兄們,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女人對於戰爭有這麼大的威力,所以打仗的時候,根本就沒讓女人攙和。但是在占領北京之後,卻像許多為他們鄙夷的野蠻人一樣,將子女玉帛收入夾袋(在攻占天津之後,甚至連黃蓮聖母林黑兒也一併抓了去)。一向有軍妓隨軍傳統的德國軍隊,此次遠征根本就沒帶上他們的女人,可能在他們看來,被占領的中國城鄉到處都有可供他們的大兵發泄獸慾的對象,所以索性為他們的皇帝陛下節省一點軍費。進入北京的各國聯軍在尋找女人方面與尋找財富一樣的具有天賦,甚至連他們號稱要保護的中國教民,也遭到了性侵犯。這一點,連他們的最高http://car.auto.ifeng.com/series/2006

  指揮官瓦德西也不得不承認。

  在度過了戰爭初期的混亂和動盪之後,聯軍的士兵從大索三日的亢奮中漸漸恢復過來,各國對北京實行分區占領,著手恢復秩序。北京最早恢復的商業活動,竟然是娼業,不僅著名的八大胡同業務極度繁盛,就連一向偷偷摸摸搞地下活動的暗娼,生意也日漸看好。在上操和值勤加搶劫之餘,聯軍的大兵滿世界亂竄、尋花問柳。這時就用得著北京閒人了,連一句洋涇浜英語都不會的若輩,居然能夠無師自通地為洋大人拉皮條,拉得好時,會從洋人和妓女的生意中分潤若干好處,拉得不好,吃幾條"洋火腿"(挨洋人的踢)也是正常的事。當年在北京五城公所當差的王大點,由於原來的差事近乎於警察,乾的就是彈壓管理妓女的活計。聯軍進城,任職的衙門空了,閒來無事,正好利用自家熟悉妓家的專長,為洋人介紹生意,在他的日記里有這樣的記載:"坐多時,平西方行,走鷂兒胡同口遇兩個大頭布洋人(即印度兵——筆者注)找妓館。我帶同上四神廟路西土娼下處,二人同嫖一妓,各用一洋元與之,哄他多時,又給我花生食。後由牛血胡同回行萬佛寺灣,又遇德國巡捕洋兵三人,意往娼處。我據帶同豬毛胡同路東妓館,有二洋兵各嫖一妓,亦以一元與之。"一個晚上就做成了兩樁買賣,可見生意之興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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