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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花的爸爸、媽媽想不明白,葵花這一回怎麼把成績考成這樣!
學校的老師們也沒有想到。但所有的人,都沒有想到這是葵花故意為之。因為,這個做法太離奇了。
眾人能想到的原因就是葵花這段時間大概沒有好好學習,或是考試時因為什麼心思而注意力不集中,或是一不小心考失手了。
當青銅說出這是因為奶奶生病、葵花不想再念書而故意考壞了成績時,奶奶、爸爸和媽媽,一下子都怔住了。
葵花低著頭,低聲哭著。
媽媽過來,將葵花從地上拉起來:“你個死丫頭,怎麼這麼傻呀?”她把葵花拉到懷裡,兩行熱淚,滾落在葵花的發叢里。
她在媽媽的懷裡嗚咽著:“要給奶奶看病,要給奶奶看病……”
奶奶在床上呼喚著:“葵花,葵花……”
媽媽扶著她,走進裡屋……
這一天,外面飄著小雪,奶奶在青銅和葵花的攙扶下,居然起床了。不僅起床了,而且還走出了門外。
《紙燈籠》3(5)
當奶奶在青銅和葵花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走在通向小學校的路上時,大麥地有許多人站到道旁。
細雪如無數細小的白色蚊蟲,在天空下飛翔著。
奶奶已多日不見陽光,臉色十分蒼白。因為身體瘦小,棉褲棉襖都顯得特別的肥大,空空蕩蕩的。
不知走了多長時間,他們三人才走到小學校。
校長、老師一見,連忙都迎了出來。
奶奶抓住校長的手,說:“讓我孫女再考一次。”
她告訴校長、老師,葵花是因為她生病、不想再讀書而有意考壞的。
所有在場的老師聽罷,都感到十分震撼。
“讓我的孫女再考一次。”奶奶望著校長,要在雪地上跪下來。
校長一見,一邊連聲叫著“奶奶”,一邊連忙將她扶住:“我答應您,我答應您,讓她重考一回,讓她重考一回。”
這是奶奶最後一次出現在大麥地。
《紙燈籠》4(1)
爸爸、媽媽一直背著奶奶,艱難地為奶奶住院籌款。
奶奶越來越不行了。這幾天,她幾乎不能再吃東西了。倒也沒有什麼痛苦,只是一天比一天地瘦下去。漸漸地,她連抬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天昏睡著。她的呼吸,比一個嬰兒的呼吸還要細弱。她躺在床上,很少動彈。
青銅和葵花一看到奶奶這副模樣,心裡就有說不出的難過。
爸爸、媽媽整天在外面奔波著,去親戚家,去鄰居家,去村里、鄉里,借錢或是申請醫療補助。
奶奶還是那句話:“我哪裡有什麼病,只是老了,你們就別跑了。”
不管颳風還是下雨,青銅每天去鎮上賣蘆花鞋。
葵花想:就我一個人沒有一點兒用處。她很慚愧。她整天想著也要為奶奶住院掙點兒錢。她覺得自己已經不小了,該為家裡分擔一點兒憂愁了。可是,又去哪兒掙錢呢?
她突然想起在翠環家學習時,曾聽幾個大人在一旁說到一件事:
年前,這一帶有不少人去油麻地鎮,然後合租一條船去江南撿銀杏,能賣不少錢。往年,大麥地就有人去過。江南地方,喜長銀杏,銀杏樹成片成片的。那地方上的人,自己也收穫銀杏,但因銀杏太多,人手又太少,就有不少銀杏未被採摘,被留在了樹上,光從樹上落在地上的,拾起來也就很可觀了。大麥地一帶,卻很少有人家長銀杏,但這一帶人卻又很喜歡吃銀杏,拿銀杏當補品。這裡的孩子,還喜愛將銀杏染成五顏六色,裝在口袋裡,或裝在盒子裡,或是當個裝飾,或是用它來打賭。這樣,每年年末,就有一些人去江南撿銀杏。那邊的人不計較,反正放在樹上,爛也爛掉了。有時,也會跟撿銀杏的做個交易:樹上的,樹下的,儘管采,儘管拾,但撿上個一百斤得給主人家十斤二十斤的。雙方都有利可圖,談起來很順利。說是交易,還不如說是個情誼。去撿銀杏的,有大人,也有十幾歲的孩子,當然,孩子是被大人帶著的。
一連幾天的時間裡,葵花都在想著這件事。
葵花不愧為青銅的妹妹。她像青銅一樣,頭腦里一旦有了個念頭,拿鞭子趕,都趕不走,很執著,很痴迷,不管不顧,非要把事情做成了不可,哪怕做錯了,也要做。
這一天,她在青銅背著蘆花鞋出發後不久,也去了油麻地鎮。
她直接去了河邊。
河邊上停了許多船。
她沿著河邊,一隻船一隻船地問過去:“有去江南撿銀杏的嗎?”
後來,有個人用手指著一條大船:“那邊那隻船上,已有不少人了,聽他們說,好像就是去江南撿銀杏的。”
葵花就跑了過去。她看到,那條大船上,已經有不少人了。大部分都是婦女,也有一些孩子,有兩三個女孩子也就和自己差不多大。他們正在唧唧喳喳地說話。聽得出來,他們正要去江南撿銀杏。他們來自油麻地周圍的許多村子。有人正在跟船主商量租金。租金由大夥平攤,這不用說,但究竟一共要付多少租金,好像談得不順利。船主嫌錢少,而大夥似乎又不願多掏錢。船主也不說這交易做不成,說:“那就再等等吧,人多些,不就又可以多幾個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