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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情無望的痛苦和不幸,促使葉芝寫下很多關於茅德·岡的詩歌來,在數十年的時光里,從各種各樣的角度,茅德·岡不斷激發葉芝的創作靈感,有時是激情的愛戀,有時是絕望的怨恨,更多的時候是愛和恨之間複雜的張力。

  《當你年老時》、《他希望得到天堂中的錦繡》、《白鳥》、《和解》、《反對無價值的稱讚》……都是葉芝為茅德·岡寫下的名篇。

  我對葉芝的了解僅限於讀過一些他的詩作,但從詩人的故事中我整理出了這樣一個懦弱的男孩愛慕一個女孩的的故事。

  愛恨糾結,痛徹心肺。

  若干年後,這個曾經懦弱的少年站在了諾貝爾的領獎台上,獲得極大的榮耀,可他的輝煌來得太晚,只能照亮自己,卻照不到茅德·岡的額頭。他在致辭時說:“一度我也曾英俊像個少年,但那時我生澀的詩脆弱不堪,我的詩神也很蒼老;現在我已蒼老且患風濕,形體不值一顧,但我的繆思卻年輕起來了,我甚至相信,她永遠地向青春的歲月前進,像斯維登堡靈視所見的那些天使一樣。”

  我常想他的詩神是否是茅德·岡的模樣。

  寫下《當你年老時》的葉芝其實只有二十八歲,想像一下,一個二十八歲的男人寫下這樣的詩篇,好似對自己心愛的女孩詛咒發誓說,等你年老了,你便明白我對你的愛情,等那些仰慕你容顏的男人皆退卻了,你會知道只有我還依然愛你。

  這是一個賭上了時間和生命的誓言,深情而激憤。

  某個朋友跟我說過一個觀點,他說:“我們年輕的時候都相信,只有我們才最愛那個珍貴的女孩,只有我們能給她們幸福。別人只會讓她痛苦,她身邊其他男人都是臭傻逼。直到很多年以後我們才不得不承認,原來她嫁給了別人,卻一樣可以幸福。男人在明白這件事的一瞬間,便開始蒼老了。”

  但葉芝顯然是個比一般男人固執得多的男人,他直到五十二歲才娶妻,期間持續向茅德·岡求婚,失敗不甘後又向茅德·岡的養女求婚,百般作態,全被拒絕,堪稱走投無路。直到他生命里的最後幾個月他還寫信約茅德·岡出來喝茶,依然被拒絕。他死後茅德·岡拒絕出席他的葬禮。

  葉芝的愛情到最後大約已經演變成一種偏執了,這份偏執的強烈,可見當初他沉淪愛情之深。

  說句不恭敬的話,茅德·岡跟葉芝算是冤家中的極品。前者年輕時是萬人矚目的女演員,光輝奪目的名媛,後者是一介窮學生,唯有心存仰慕。後者多年后冠蓋滿天下,前者則垂垂老矣。兩人的身份始終都不匹配。

  而且茅德·岡是個浪漫的文藝青年,1908年她曾寫信給葉芝說自己被某種感覺抓住了:“某天晚上11點一刻,我穿上了你身體和思想的外衣,渴望來到你身旁。”說句良心話我要是葉芝看到這話我估計會立刻穿衣剃鬚去趕赴這場定情約會……但茅德·岡真心只是在跟葉芝交流性靈……你說你交流性靈何必寫的那麼惹人遐思……其次茅德·岡的驕傲和個性至死不改,說不愛就不愛,直到她再婚了又死了老公也還是不愛,葉芝你等到死也都沒用!可葉芝就吃茅德·岡那一套,給吃得死死的,還固執。

  我寫過不少小說,有人評論說我無論寫什么小說裡面都有愛情,所以事實上是個言情小說家。我總反駁說金庸的15部武俠里也部部都有愛情,莫非也是言情小說家?

  其實愛情是個多麼宏大的主題啊,連同我這一輩的作者,上溯到古希臘的劇作家,人類歷史上的所有小說,都難以說清它。

  我覺得自己本質上是個對愛情和女性缺乏了解的人,這一點就像江洋。茅德·岡之於葉芝,林瀾之於江洋,到底是怎樣的感情,其實我也沒有什麼結論的。寫那麼長的故事,到結尾凝結為“晚安,好好睡”五個字,林瀾卻終究沒有對江洋講過她自己的心。我以為這個故事的悲劇並不在林瀾死了,而是跨越十三年,江洋隱約看見過去的林瀾在對他訴說什麼,卻如隔著群山萬壑,聽不見聲音。

  回想林瀾和江洋那場如在錯身巷中的相逢,和蘋果花旁的茅德·岡,其後那麼悲傷,只因當時那麼美。

  有些瞬間的存在從開始就是為了被緬懷,有些笑容的綻放僅僅為了被回憶。

  《太空堡壘》有原本畫集,我很喜歡裡面美樹本晴彥的水彩風,用色溫暖而蒼老,像是水洗風吹日曬之後,失色在陽光里的老照片。

  池上聽雷階前看魚,花開千年人猶不老,終究只是年少時候的夢想。

  附:《當你年老時》英文版

  When you are old and gray and full of sleep,Ahd nodding by the fire ,take down this book ,And slowly read,and dream of the soft lookYour eyes had once,and of their shadows deep;

  How many loved your moments of glad grace,And loved your beauty with love false or true,But one man loves the pilgrim soul in youAnd loved the sorrows of your 插nging face;

  And bending down beside the glowing bars,Murmur,a little sadly ,how Love fledAnd paced upon the mountains overheadAnd hid his face among a crowd of stars.

  台北紅玫瑰

  ——《蝴蝶風暴》自序

  最近在重聽《台北紅玫瑰》,羅大佑的老歌。

  我的舊硬碟上有羅大佑的全集。高中時我在華語女歌手中最喜歡陳淑樺,在男歌手中最愛羅大佑。當然我也喜歡過王傑、孫楠和劉德華,羅大佑並非我唯一的心頭好,我也對人說過羅大佑的作品良莠不齊,極好的也不過是《你的樣子》等寥寥幾首。

  可某種男人的熱情真是不死的,只等時間到來你自然會明白。我接上舊硬碟重聽羅大佑的集子,聽到《台北紅玫瑰》的時候,不由自主地再次拜倒在那個男人的牛仔褲、吉他和墨鏡之下。那麼多的絕望和彷徨糾纏在一起,像是地縛靈帶著憤怒在街頭恣意遊蕩和吼叫,可街上人來人往,卻無人聽見它的聲音。

  是首老的不能再老的老歌了,可有些東西是不會輕易隨著時間磨滅的,譬如《台北的紅玫瑰》,1994年11月發行。十多年之後我才靜下心來細聽被它裡面歷久不變的鋒刃擊中,那是一柄支離破碎的刀,但依然夠鋒利、夠殘酷。

  我瞬間就沉默了,耳邊嘶啞的聲音繞樑三日,人如在夢之中。

  羅大佑的歌對很多人都是種挑戰,他嘶啞的嗓子實在不適合當一個歌手,簡單地說就是個破鑼嗓子,過於個人的風格讓人在喜歡他的某首歌的同時拒絕他的其他歌。但對於那些沒聽過羅大佑的歌的人,我給出一個建議,在你不喜歡他的時候最好不要鄙視他,以免將來你忽然感覺到某首他的老歌在硬碟盒裡強烈地震動,連著你的靈魂一起,你會後悔當年的愚蠢。

  這個男人被稱為教父,是因為他把自己的精神投入宗教那樣的熔爐中反覆錘鍊吧?我常常會回去聽《教父》中那些帶著強烈西西里氣息的插曲,然後不由自主地整天地哼。於是理解了那些義大利人的執著,生活在陰暗的角落裡,可以殘忍地砍下敵人的大腿,卻衷於家族和血統。那樣的世界裡,除了同是西西里人的血,還有多少可以相信可以依賴呢?於是即使嚮往平靜生活的人也只能選擇糖,低下頭對教父獻上鹽和麵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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