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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清川差點喊出來。肺部不能呼吸,心臟麻痹。陌生的男人皮膚的觸感、輕微的菸草味和滾燙的溫度。男人是這樣鹵莽荒唐的東西!

  清川掙扎。她推他。他像一扇結實的鐵門,強硬,堅冷,巋然屹立。

  “蕭大夫!”清川惱怒地低叫,她潛意識裡期望著某種開端,但不是這般草率。

  “不要叫我蕭大夫,叫我蕭堅白,堅白……”蕭堅白含糊地說著,低頭吻她。他的舌尖輕柔熟練,類似於上等的絲織品,令清川全身戰慄。

  她不曾被人如此莽撞地愛過,不曾被人如此猝不及防地擁抱過。蕭堅白寬鬆的白大褂,掛在上衣口袋裡的鋼筆,如雪的兩鬢。這處處透著理智的男人,上個星期在這裡望眼欲穿地等著自己,在她陪媚媚看牙醫的時候,她上司兼導師的丈夫對她翹首以待……

  清川被強烈的虛榮心擊潰。

  她沉靜下來,順從地聽憑他撫摩。蕭堅白忽然鬆開她,衝過去反鎖了辦公室的門。儘管窗外是荒無人煙的苗圃,他還是仔細放下了窗簾。

  他暗示她自己繼續下去。她沒有服從,她拒絕對她的身體擔負任何責任,她既不反抗也不協助他。她的靈魂宣布它不能寬恕這一切,但決意保持中立。

  蕭堅白像個初出茅廬的生手,迅猛地侵略了她。清川在窄窄的沙發上,重溫了處女一般生硬的疼痛。

  其實他只是一個笨拙、陳腐、野蠻的男人,他的本意是滿足他自己。

  清川別過臉來,立即注意到蕭堅白脖頸鬆軟的肌肉、纖毫畢現的青筋。無論表現得多麼生猛,畢竟是上了年紀的男人。她有些同情他。

  沙發很硬,清川的背烙得很疼。伏在她上面的蕭堅白沉得要命,如同一堆毫無生氣的石頭。她在兩重擠壓中神形俱疲。

  “這是送給你的。”蕭堅白從辦公室的抽屜里取出一大瓶造型別致的香水。清川接過來,看了看標籤,是三宅一生的產品。

  “我在日本講學時帶回來的。”他解釋。

  清川驀然察覺,他是有預謀的。在見面之前,他已經安排好了細節和善後工作。從他的老練程度來看,清川不會是他的最初,亦不會是他的最終。

  蕭夫人了解她的丈夫嗎?不。沒有任何女人能夠識破男人的真面目。他們詭計多端。他們狡黠善變。譬如清川和蕭堅白,究竟是誰勾引了誰?清川不得而知。

  第二個星期,他們如法炮製地做了一次。完事後,蕭堅白送給清川一套名牌內衣。清川掂了掂精緻的紙盒,諷刺地說:

  “是等價交換,對嗎?”

  “啊?”蕭堅白一愣,尷尬萬分,“不不,當然不是,瞧你,想到哪兒去了!”

  “我的前任呢?是不是也是某一位病患家屬,有體面的職業,不俗的姿色,非常無助,非常悽惶?”清川自知這種老於世故、厚顏無恥的口吻像是竄逸江湖的流鶯,有要挾恐嚇之嫌。可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硬生生地戳穿他的溫情,揭開他逢場作戲的虛假嘴臉。

  “你想多了。”蕭堅白極不自然地避開她咄咄逼人的眼光。

  “病人出院之日,就是關係終止之時——很安全,很放鬆,而且,資源充沛,不用擔心後繼乏人,對不對?”清川把手臂搭在他的雙肩上,強迫他直視自己。

  “你肯定我不會黏著你,自毀聲名,對不對?”她盯住他。

  “我是愛你的。”蕭堅白言不由衷地表白。

  “嗤!”清川輕笑出聲。

  虛偽。

  這個衣冠楚楚的男人,地位顯赫的男人,其實比滿城更虛偽,比宗見更虛偽,比清川認識的任何一個禽獸般的男人都要虛偽。

  因為他不敢承認自己的動機,吃人不吐骨頭的動機。

  第三次歡愛,蕭堅白仍舊堅持贈送禮品。他送的是首飾,一條鑽石項鍊,女人夢寐以求的東西。清川沒有推卻,大大方方地收了下來。她不認為有假扮貞女的必要。她安撫他的身體,他安撫她的心。好比原始時代,一頭羊換取一袋大米。兩廂情願的買賣。

  官能的世界(2)

  就是這樣。

  這一次不夠斬釘截鐵,蕭堅白有點力不從心,奮鬥了好半天,都沒有辦法。可是他又不願意放棄,不斷地搗騰,搞得兩個人都滿頭大汗。

  清川在發怔,她想到屠秋莎說過的一句話。俞清川,我們的毛病是一致的——對男人了如指掌,可惜管束不住自己貪慕虛榮的、狂浪獵奇的心。這是一句振聾發聵的驚世妙語。

  蕭堅白的腦袋抵在她胸前,氣喘吁吁。

  仿佛排演多次的一幕戲劇。天衣無縫。熟稔程度不啻於洗臉刷牙。

  清川想笑。

  “你是既愛我的老師,又愛全天下的可愛女人,對不對?”清川用手指撥弄著蕭堅白的白頭髮,替這個汗流浹背的男人做心理分析。

  “又來了。”蕭堅白不耐煩,翻身下沙發。

  “假如可以,難道你願意嫁給我?”他一邊穿褲子,一邊回頭問道。

  “你明知道,像我這樣愛面子的女人,絕對不會狠心拋棄身患精神疾病的丈夫,更不會背上搶奪導師丈夫的惡名,”清川挑挑眉頭,“一個高尚的大學教師,受不了社會輿論的譴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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