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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胸膛如同女人的大腿,用於吸引異性,”清川笑道,“我到今日才知道,男人生得太好,同樣會叫人想入非非。”
“我敢保證,倒退20年,宗見的出現,將會毀滅你我之間牢不可摧的友誼。”屠秋莎言之鑿鑿。
“色迷心竅!”清川笑著打她一下。
宗見的家不像一個家。
整層打通的偌大的練功房背後,有一個獨立的房間,以透明的落地玻璃牆阻隔,棉絨的窗簾半遮半掩,那是宗見起居兼辦公的地方。
從練功房到宗見的私人房間,一路鋪陳著發亮的柚木地板。宗見選的是一張寬大的竹編床,臥榻前鋪陳著極大極美的地毯,藍白兩色。地毯一頭放著景德鎮瓷花瓶,裡面插著大蓬大蓬的乾花,褐色的、米色的。窗邊的牆壁打橫做了幾格細長的木板,放著書、CD碟片、軟盤等等。室內寬綽得很。
清川若干年來以老女人自居,對宗見那種年紀男人的習性全不熟知,因此無端端怔了半晌。那是她第一次去練功房。
宗見有課程,屠秋莎熟門熟路領她進了內室等候。房裡沒有椅子,只有散亂堆放的一些大抱枕。屠秋莎往地上一坐,脫了鞋,靠住軟軟的大枕頭。清川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拘謹地四面張望,翻看宗見的書和碟片。宗見的碟片全部是道家音樂,由法鈴、法鼓、木魚、笛子、二胡演奏,都是很冷僻的樂器。清川不感興趣,轉過頭向屠秋莎詢問一個核心問題:
瑜伽男人(2)
“老闆會給咱們打幾折?”
話音未落,就聽見一個明亮的男聲:
“屠老師親自領來的朋友,小生豈敢談收費二字!”
清川回身一看,不禁一呆。
宗見穿白色厚棉T恤與牛仔褲,脖頸戴一串碩大的黑項鍊,墜子是一顆深紅的雞頭。他的肌膚偏於深色,身形頎長,天生一副扮演三級片的身形,卻又有著極美的嘴唇和手指,是乾淨到讓人心生憐憫的那種。
“人交給你了。”屠秋莎跳起來,替他們介紹,“宗見,這是我跟你提過的俞清川,你的學員花滿城先生的夫人,你先傳授給她一點基礎知識吧。”屠秋莎交代完畢,出去找她的練習老師。屠秋莎已經斷斷續續練習了半年,跟宗見的助手們混得爛熟。
宗見翻出一隻很大的豬肚形的搪瓷杯,倒了一杯白開水遞到清川手上,順手開了CD播放器,傳出一陣幽山鳥鳴。見清川打量自己,他笑著捻捻胸口的雞頭墜子,道:
“今年是我的本命年,他們都說,本命年得戴這玩意兒辟邪。”
“屬雞啊?”清川笑著反問。
“很雞婆,是不是?”宗見自嘲。他下巴的輪廓近乎完美,清川雖非好色之徒,還是忍不住多看幾眼。
“俞老師了解瑜伽嗎?”宗見切入正題,“花先生回家有傳授吧?”
“沒有。”清川老老實實地回答。
“好,咱們先來溫習一遍瑜伽的常識性問題。”宗見姿勢隨意地盤腿坐下,示意清川也學他的模樣。清川蜷起腿,笨拙地坐在地毯上,兩隻彎曲的膝蓋立即微微作痛。宗見很客氣地說:
“俞老師不常鍛鍊吧?”
清川臉紅。在宗見健康輕盈的軀體面前,她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一堆鬆弛疏懶的廢物。當然了,本質不在於鍛鍊與否,而是39歲與24歲的區別。
“瑜伽是一門科學,同時也是一門在體質、精神、道德和心靈方面進行修行鍛鍊的生活藝術,”宗見目光柔和地注視著清川,循循善誘地講解,“瑜伽起源於印度,但它與宗教系統毫無關聯,它的目的只是尋求身體與精神的平衡。瑜伽在梵語中的意義是結合,有人把它解釋為一種把自身的演奏壓縮為一個肉體存在的一生,或幾個月,甚至幾個小時。”
可憐清川一無所知,瞪大雙眼,驟然回到初中時代的第一堂化學課,看著老師像巫婆一樣用試管燒杯弄出一些紅色藍色的古怪液體。
“瑜伽強調的是情意、和諧、博愛和平等,它把人從怨憤和欲望中解脫出來,這樣的修煉是以提高生活質量為前提的,你千萬別理解為無邊邊際的苦行。譬如這個動作,瑜伽身印,它的效果在於強化手臂肌肉,靈活肩、肘、腕關節,活化髖、膝、踝關節。”宗見當場做了一個示範,雙腿盤成蓮花狀,雙手合十,雙臂在身後曲起。
“吸氣,呼氣……”隨著宗見的喃喃自語,他的頭部盡力向後仰,而後上身緩緩前傾,前額貼地,保持片刻。
宗見那身強健的肌肉,練起瑜伽來,居然柔韌如斯。清川驚異萬分。她見過滿城做床頭瑜伽的尊容,滿城的雞手鴨腳讓她深惡痛絕。
“來,我們把襪子脫掉,”宗見拍拍手,率先脫了白色棉襪,赤足站在地毯上,“初學者從懶蟲瑜伽進入,我們先學幾個坐的姿勢。”
清川從來就是一個聽話的學生,她乖乖按照宗見的指揮,脫下外套,摘了腕錶手鍊,用宗見替她找的細繩綁起頭髮,赤足與宗見面對面坐下。清川的腳趾與眾不同,大拇指比其他指頭都要長,依序而下,白且纖細。
“最簡單的是散盤坐——跟我做,雙腿交叉,左腳壓在右腿下方,右腳壓在左腿下方。”宗見示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