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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碰到愛情兩個字,年少時把幼稚和無知兩個詞扔得遠遠的,理智又明晰地斷言「當然會是」、「肯定就不」。

  像一場神奇而漫長的拋物運動,起點和落點逾越數年。等到過去十多載,骨骼和頭髮都長成足夠分量,再次遭遇愛情,卻突然有東西從天上落下。

  拋物線送來幼稚與無知。

  狠狠擊中大腦。

  成年後的愛情,思維混亂里只能連連追問「為什麼是」、「為什麼不」,死纏爛打哭哭鬧鬧,握著電話反覆呼叫對方,一遍遍聽著「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無法放手。

  也很自然吧。

  {下一站}

  花了數個小時,在梅津車站四周探訪漫步。

  顧不上奧田先生,不得不把他暫且無視地放在一邊。

  終於我覺得差不多該結束了,隨後還有其他需要前往的地方,得考慮時間分配,我回到車站,奧田先生坐在椅子上。

  「都拍完啦?足夠了嗎?」

  「嗯,OK了,我們可以走啦,真抱歉讓你久等。」

  「那接下來你預備去哪裡?」

  我從背包里找出記事本,翻到某一頁,「一個叫『故土旅行村』的地方,但是具體位置我也不知道在哪兒,您聽說過嗎。」

  刻著完治和莉香名字的柱子保存在那裡。

  因為出發得很倉促,所以來不及去yahoo上查詢它的確切位置。於是當奧田先生用手機上網,替我迅速找到它的位置以及交通線路圖,內心又湧出一絲竊喜。

  竊喜,同時伴隨以「也許今天都要和奧田先生在一起了吧」的低落結論。

  仍然希冀著能夠得到一部分,獨自的時間。儘管奧田先生帶著我乘電車返回市區,然後在路邊查看複雜的巴士時刻表,他很慶幸地對我笑著說「好運極了,巴士五分鐘後就到,錯過這一班就要再過一個多小時」。

  儘管都是需要致謝的環節。

  {言說不能的}

  細小的,如同絨毛,無法更強烈一些更清晰一些的不適感。

  它們從來源不明的壓力中誕生。

  在由市區發往郊外的巴士上,我和奧田先生坐在一起。

  與此同時,對這份心情而產生的羞愧,以及在享受著擁有便利旅途後的喜悅。

  它們聚集,如同下水道入口。被落髮,污垢,一些不明的泡沫而緩阻,水流遲遲無法排清。

  我們在通往市外的巴士上,開了很久很久,兩邊出現山和寂靜的小路。

  {奧田先生·三}

  在等待去往梅津寺的電車時,曾經打聽過奧田先生家裡的境況。

  話題從他問我父母是做什麼的開始。

  我說母親是教師,父親眼下的工作與環境工程相關。

  於是很順口地回問到:「奧田先生的孩子,(情況是)怎樣呢。」

  「沒有哦。」他朝我搖手。

  「哎?」最初並沒有理解。

  「沒有,孩子我沒有。」

  「……這樣啊……」瞬間啞然。

  奧田先生解釋:「我沒有妻子,也沒有孩子。

  「因為沒有孩子,所以妻子也跟我分開了。

  「很多年前就分開了。

  「我一個人生活。」

  我只會回答「這樣啊」、「是嗎」、「嗯」。

  感覺說不出任何有意義的話。持續著可恥的詞窮。

  {happi,y}

  確實每次旅行都會遇到好心的,熱情的善良的人。不止一次。

  有一年夜晚在東京。11點將近,我從地鐵站出來去往酒店的路上,走了一天後非常疲勞的腿,於是對路旁出現的大排檔充滿感激。

  搭著頂棚的小推車,四周垂下透明的厚塑料軟片,老闆坐在其中,身旁掛著一隻紙燈籠。

  幾乎可以想像自己是被等待的人一樣。

  我掀起帘子坐在凳子上。說著「好晚的客人呀」,老闆一邊與我聊天,一邊從濃湯里撈出關東煮、蘿蔔、魚丸、海帶等等。

  然後有位老闆的熟客走來,三十多歲的男子,穿圓領上衣,束在皮帶里。他加入我們的對話。聽我提到想去看看夏天裡的祭祀活動,那位皮帶先生拍著腦袋說「啊,明天晚上,附近的神社裡就有舉辦哎」。隨後又從身後的背包里摸出一張白紙,替我畫了地圖。

  排檔老闆對他說:「她一個人來的,從中國上海來的,對咱們這裡傳統的東西感興趣,」轉向我,「是吧。」

  「啊?……啊,是。」我吞下一塊蘿蔔,趕緊點頭。

  「這樣啊,」皮帶先生接起這個話題問我,「對了,你想不想去看一種服裝,算是這裡獨有的吧。」

  他發音說那叫「happi」。

  「哎……」我放下筷子,「什麼?」

  「我想想,那家店裡應該能看到,」皮帶先生問,「要我帶你去看看嗎,很近的。」

  排檔老闆也出聲建議我:「去吧,我在這裡等你。背包就放在這裡好了。」

  帶著一絲摸不著頭腦的茫然,我跟隨皮帶先生,穿過兩條小馬路,拐彎,一座電梯,很小的轎廂,他帶我到三樓,門打開,是間料理店。

  我聽見皮帶先生朝門邊的侍應問:「哎?你們今天的『happi』呢?沒來嗎?」

  「哦,今天不在啊。」對方回答他。

  「啊……」撓了撓頭,「那你知道哪裡還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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