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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怕什麼呀?”王蜀說,“反正你們這批人是社來社去,上幾年還要回來的。你是不是急著要生娃呀?”

  “哎呀,你說什麼呀?!”項茹梅這下臉紅了。臉紅了之後,她才對王蜀說了心裡話,說是她怕歐陽健變心,因為她知道倪和平雖然已經被部隊“特招”走了,但是還經常跟歐陽健通信。

  倪和平跟歐陽健通信王蜀是知道的,倪和平喜歡歐陽健王蜀也是知道的,但是並沒有項茹梅想像的那樣嚴重,主要是歐陽健這個人比較高傲,不想被別人說他跟倪和平談戀愛是想高攀,所以他跟倪和平的關係就是一個比較好的朋友關係。

  王蜀把這些情況說了,說完之後項茹梅更緊張了。項茹梅說:“那麼如果我去上大學,歐陽健會不會也跟我疏遠呀?”

  “不會的。”王蜀說。說的非常有把握,仿佛她自己就是歐陽健。

  “你怎麼敢肯定?”項茹梅問,“如果我上大學去了,歐陽健為什麼就不會認為他跟一個大學生談戀愛更是一種高攀呢?”

  王蜀這下又沒有話說了。她想了想,解鈴還需系鈴人,於是一方面先穩住項茹梅,一方面要廣播站通知下山坳的歐陽健馬上到公社知青辦來。那時候公社與大隊之間雖然已經通電話,但是是那種手搖的人工轉接電話,需要有足夠的耐心才能接通,接通之後,十有###那邊沒人接聽,就是碰巧有人接聽了,這邊扯了脖子喊上半天,對方還是能夠把“晚上看戲”聽成“王書記放屁”。所以,王蜀這時候乾脆動用手中的權力,讓公社廣播站的播音員直接用廣播喇叭通知。廣播喇叭通知效果最好,全公社的人都聽見了,被召喚的人不管在哪裡,馬上就可以得到信息,並且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公社。

  廣播站通知歐陽健馬上趕到公社的消息立刻在廣大知識青年當中引起強烈反響。這個說:可能是歐陽健的父親也被平反了,甚至是被結合進新的領導班子了,所以他也被特招了。

  那個說:不可能,他爸爸以前就是劇團拉琴的,平反就不錯了,不可能一步登天地當領導。

  這個又說:那就是他們家犯事了,公社要對他管制。

  那個又說:那也不可能。如果是犯事了,公社民兵馬上就下來抓人,要是用廣播喇叭通知,跑了怎麼辦。

  其他知青在議論的時候,歐陽健正在做項茹梅的思想工作。之前,王蜀已經做了他的思想工作,所以這個時候歐陽健的思想工作非常對路。

  項茹梅後來還是高高興興地上大學去了,她跟歐陽建之間真摯的情感也被當年的知青傳為美談。

  不知道是王蜀會說還是這些情節確實感人,反正項茹梅被說哭了。

  哭完之後,項茹梅告訴王蜀:我還是要離婚。

  “為什麼?”王蜀問,“難道你真的對歐陽建這麼絕情?”

  “正因為沒有絕情,所以我更要離婚。”項茹梅說,“我都跟牛德望這樣了,而且我已經離不開牛德望了,如果這時候我還是歐陽建的老婆,不是對他最大的侮辱嗎?”

  非常會說話的王蜀這時候已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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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調解無效,最後只好上法院。兩次開庭,最後終於判離婚。在判決的最後關頭,涉及到女兒問題。女兒當然是反對媽媽跟爸爸離婚的,所以女兒一直是堅定地站在歐陽健一邊的,女兒跟著歐陽健,也算是對歐陽健最後的一點安慰吧。

  但是,法官當場徵求歐陽渝麗本人意見的時候,歐陽渝麗卻回答:隨便。

  “這可不能隨便。”法官說,“你必須做出選擇。”

  女兒不說話。看看歐陽建。歐陽建說:“說吧,說出你心裡想說的話,爸爸絕對尊重你自己的意見。”

  歐陽渝麗還是沒有說話,又看看媽媽。項茹梅說:“沒關係,不管你做出什麼選擇,你都是媽媽的好女兒。不管你跟誰,媽媽每個月都會給你一千塊錢。媽媽絕對尊重你自己的選擇。”

  “一定要我自己決定嗎?”歐陽渝麗問。

  歐陽建、項茹梅還有法官都點點頭。

  “那我就跟媽媽吧。”歐陽渝麗說。說的非常清楚,一點都不含糊。

  既然歐陽渝麗明確表態了,那麼就該當事人雙方按手印了,只要一按手印,離婚過程就徹底結束了。這時候項茹梅想,婚姻真是一個非常奇妙的東西,兩個本來沒有任何關係的人,就憑這一張紙,就能把他們的命運緊緊地聯繫在一起,而且對絕大多數人來說,還要廝守終生,但是同樣還是憑著一張紙,就可能讓一對最親的人馬上變得沒有任何關係。比如她跟歐陽建,如果不是中間夾著一個歐陽渝麗,那麼按了手印之後他們可能就是路人了。這麼想著,項茹梅就多少有點悲傷,不知道是為自己,還是為歐陽建,或者是為女兒歐陽渝麗。但是她很快調整好自己,想著任何女人在離婚的那一瞬間可能都是多少有點悲傷的吧,哪怕是像她這樣自己主動要求離婚的。於是,項茹梅還是定了定神,堅定地在那張紙上按下自己鮮紅的指印。

  項茹梅按過手印之後,法官就把那張紙推向歐陽建。突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那張紙仿佛有巨大的魔力,一下子把高大的歐陽建重重地推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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