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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疼啊!麻醉葯不靈,我說過啦!"西澤咂著嘴,又一次吩咐信子道:"麻醉!"

  信子呆呆地站著。一個向來動作麻利的人,好像驟然間變成了木偶。

  西澤和護士都對信子的異常表現感到吃驚。"喂,護士長!再麻醉一次,快!"

  西澤發命令時,護士突然狂叫起來:

  "哎呀,護士長!剛才注射的不是奴佛卡因?"大家的視線一齊集中在桌上了。那裡放著用棉球包著針的注射器。

  "什麼?那剛才注射的是?"西澤驚慌失措地看著信子。"對不起!不知道為什麼,我疲勞得要命,以為要注射的是準備好了的維生素劑。"信子低著頭答道。

  在一般情況下,這時必然哄堂大笑。但在這個瞬間,室內卻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關於看護技術,信子在阿倍野醫院是能手。這個如同孩子一般的失誤,太不像信子乾的了。

  而且奇怪的是,平時動不動斥責人的西澤,這時卻一言未發。西澤粗暴地奪過護士手裡的注射器,重新開始了手術。

  手術一結束,信子便說頭痛,回自己房間去了。風聲立即傳播開來。植從綾子嘴裡聽說了這件事。

  信子的房間在二樓的盡頭上。作為女人的房間是殺風景的。沒有多餘的東西。桌子上有患者贈送的花瓶,但只有大約三個月之前的兩個星期里插過花。那正是信子化妝的時期。當時有個護士走進信子的房間,看見了。

  信子的房間非常乾淨,這在全院都是出名的。但經常因為掃除受到信子申斥的護士們,卻在背後議論道:雖然乾淨,可是不像人住的地方。

  房間裡幾乎一塵不染。信子的肌膚是植物性的,身上似乎不產生污垢,不在房間裡製造灰塵。植知道信子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決心去找她,質問她。如果信子事先知道西澤給植設置的陷阱,而且把植的失誤告訴西澤的話,那麼信子就是不人道行為的同謀者。

  病房二樓的開端是護士宿舍。植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信子的房間在盡頭拐彎的地方。周圍沒有人影。植一聲不響地在信子房間的前面站了一會兒。然後,從門鑰匙孔往裡窺視。

  信子躺著,蓋著被子。只有那張小臉露在外面。突然間,信子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植以為自己被發現了,臉離開了鑰匙孔;但裡面鴉雀無聲。植又把眼睛對準了鑰匙孔。

  信子端坐著,身穿藍色花紋的紗羅睡衣。她一動不動地凝視著膝蓋,似乎正在考慮什麼。大概思考的是剛才的失誤吧。

  過了一會兒,信子拿起枕邊的手鏡,端詳自己的臉。露在睡衣袖山,面的手蒼白纖細。仿佛臉被嵌入了手鏡似的,她長時間地凝視著。

  信子放下手鏡,伸手從鋪席的油紙上拿起一塊白色的布。植屏住呼吸,睜大眼睛。白色的布是紗布。信子低頭對著紗布,好像要幹什麼。白色的唾液從她那薄嘴唇里掉在了紗布上。信子用食指在紗布上把唾液塗開,然後再吐唾液,再用食指塗開。大約反覆了四五次吧。信子把沾濕了的紗布從睡衣的領口塞了進去。

  信子好像在用那塊紗布擦拭腋下。植把耳朵放在鑰匙孔上聽,只能聽到煤氣爐燃燒的輕微聲音。房間裡似乎很暖和。她是在擦汗嗎?如果是擦汗,為什麼要把唾液吐在紗布上呢?一種異常的氣氛,仿佛透過房門滲入了植的身體。

  從敞開的領口處,可以看到信子蒼白的肌膚。她的乳方幾乎沒有隆起。

  信子拿出紗布,用一隻手把被子蓋在膝蓋上。然後,信子把那塊紗布塞進了被子裡。

  植心跳得很厲害,但腿部由於寒氣,沒有什麼感覺。

  由被子隆起的情況,可以斷定信子把紗布塞在了什麼地方。縱使對方是可憎的女人,再進一步窺視下去,也是對人的褻瀆。

  但植的眼睛違背了這種意識,沒有離開鑰匙孔信子的臉上沒有表現出任何感情。猶如能樂面具一般,毫無表情。植的腦海里又浮現出前些日子的情景--信子從衛生問窗戶里窺視流氓情事時,臉上曾經閃閃發光。

  這時植才明白,信子現在的行為是和那種煽情的行為完全不同的。但她的行為意味著什麼呢?仍然難以判斷。

  信子從被子下面取出了紗布。然後,送到鼻子跟前。她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種嚴肅的光芒,似乎在認真地考慮著什麼。但緊接著,就變成了絕望的苦惱。植第一次看見信子這種絕望的表情。

  信子突然又伸展開身體,將紗布放在了什麼地方。從鑰匙孔里看不清那究竟是什麼地方。隨後,一股焦糊味撲入植的鼻孔。信子好像將紗布扔在煤氣爐里燒著了。

  不知為什麼,植帶著嚴肅的表情離開了現場。質問信子的決心徹底喪失了。他整個腦子都在思考剛才所見情景的意義。

  掉一個人來到了屋頂上。深灰色的太陽透過冬日厚厚的雲層照射著一個一個發黑的房頂。

  用白紗布遮住半個臉,全身都被煤酚氣味浸透,蒼白的、纖弱的信子那些粘粘糊糊的行為,到達意味著什麼呢?它顯然不是植以前見過的植物式的女人的行為。

  用唾液弄濕紗布,擦拭腋下和下身。這不就是用人在生理上最敏感的部分的粘液浸濕紗布嗎?植再一次想起了信子把那塊紗布放在鼻孔附近時的絕望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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