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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說是遊戲?”

  “不是遊戲,又是什麼?”

  “吳宮教戰,我孫武可是當真的。”

  “什麼?”

  “當真。”

  “這就愈發地糟糕了!”

  “天下人可以恥笑大王拿孫子兵法當兒戲,天下人不可以恥笑孫武無能!”

  孫武說這些話的時候,已經平靜下來,平和而堅決。

  伍子胥瞠目結舌。

  孫武說:“伍大夫,孫武自齊國遠路來到吳國,不是來做遊戲的。那要離,剁了手,殺了妻,葬身于波濤,也不該成為大王賜我做一場什麼‘遊戲’的因由。”

  當然,如果說是“遊戲”,也是一場危險的“遊戲”,用身家性命做賭注的“遊戲”。

  孫武為什麼一定要做這場“遊戲”呢?

  是和吳王闔閭較量?

  是一定要證實自己和自己的兵法?

  伍子胥說:“長卿你一定要做這紅粉佳人的領袖,後宮婦人的亭長?”

  孫武笑起來:“伍大夫,何必譏笑孫武?”

  “伍子胥並不情願是這樣的啊!”

  “伍大夫等著看孫武將後宮婦人變成堂堂之陣吧!”

  無可挽回。

  伍子胥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看來,即使是智慧超凡的人,碰到切身利害,也會變得愚不可及!孫長卿也不能例外啊!那後宮美女,你對她們硬不得,軟不得,怒不得,笑不得,打不得,又碰不得。一個個全是大王心之尖瓣,眼中明珠……可是大王既已下令,長卿既已決斷,伍子胥只好贈你一句話,適可而止。伍子胥將請大王命我做監軍,與你共度難關,但願蒼天神佑吧!”

  “謝謝伍大夫。”

  那大王闔閭,回到宮中,一覺醒來,竭力回憶剛剛經過之事,想起似乎到過孫子府邸,說過什麼話,頒布過什麼命令,卻都想不起來了,便又召伍子胥來問話:

  “伍愛卿,寡人吃醉了酒——”

  “大王什麼時候喝過酒?大王不是說沒有吃酒麼?”

  “噢?寡人還說過什麼?”

  “大王命孫武明日在吳王台下教戰於後宮嬪妃,演試兵法戰陣。”

  闔閭一愣。

  “啊呀,使不得,使不得!這個玩笑如何開得?這酒可實在是誤事,就請伍大夫日後多多提醒寡人。”

  “大王,當務之急是孫武明日之演練,可以取消了,請大王收回成命。”

  “那孫武怎麼說?”

  “大王之命,孫武當真要一試身手的。”

  皿妃在一旁悄悄對大王說:“大王,那就讓他試一試好了。”

  眉妃:“大王,臣妾可以穿一穿甲冑了麼?臣妾要立刻試一試甲冑。臣妾穿上甲冑,一定是威風堂堂的,請大王恩准。”

  闔閭哈哈大笑:

  “寡人豈有不依愛妃之理?來人,賜兩位愛妃每人犀甲一副。哦,愛妃,這犀甲可是上等犀牛的皮革製成的,人云‘犀壽三百’,可以穿三百年呢!”

  眉妃:“謝謝大王賞賜。”

  皿妃:“大王賞賜三百歲之犀甲,臣妾就侍奉大王三百年!”

  伍子胥說:“大王,請收回成命!”

  侍衛遵命奉上犀甲。

  闔閭立即哈哈笑著站起來:“哈哈,寡人親自給二位愛妃披掛整齊。伍大夫,你下去吧。”

  伍子胥:“大王!”

  闔閭:“寡人豈可出爾反爾?”

  第10章 演陣斬美姬

  天色剛剛透白,男男女女就向姑蘇城胥門擁去,奔向外城城郭內的吳王台。吳王宮裡的五百佳麗,要在這裡操練,這個“神話”一夜傳遍了都城。誰肯失掉這個千載難逢一飽眼福的好機會?人們在這個暮秋的早上,嘴裡吐著哈氣,腳下踏爛了白霜,這雙眼睛和那雙眼睛,千千百百雙眼睛全點燃了好奇的光芒,匯聚到吳王台下。兵衛們來得更早,用長戟築成籬笆,把看熱鬧的人潮趕得老遠。於是,就有人爬到兵衛長戟夠不到的樹上和屋頂上去,內城和外城的城牆頂上也碼著密密麻麻的人,人越攢越多。把守胥門的兵士,已經接到不許百姓出胥門的命令,開始粗暴地推搡和喝斥擁來的人眾了。

  孫武來得很早。

  他在兵士們拓開的空空蕩蕩的演練場上等著,看見四面八方全是蠕動著的人,心裡忽然一陣悲哀。這是做什麼?人們是來觀百戲麼?那麼,你是那玩雜耍的人?舉鼎賣藝的人?抑或是吞短劍、吞烈火的江湖客?

  帛女和漪羅在城牆上,早早地站了個好位置。她們的神經從昨夜就開始緊張了,漪羅一直在打抖。她們倆個靠著,互相支撐,以免在發生不測的時候倒下去。

  五百紅粉佳人的隊伍,流水一般擁出了胥門!世界似乎陡然間亮了許多。人眾不由地喧譁,讚嘆和驚訝,萬頭攢動。五百美女的裙裾,攪動起一陣令人迷醉的香風。個個是明眸皓齒,腰肢婀娜。上衣一律是兕甲,柔弱的柳肩上都扛著沉重的長戟。那兕甲和兵鐵純粹是用來陪襯她們的美貌和嬌柔的。走在最前邊的是眉妃和皿妃。二妃的兩張粉面是美中之美,眸子裡都藏著說不盡的嫵媚和風情。雲裳霧鬢,髮髻兒梳得很高,烏雲般的鬢髮間閃爍著耀眼的金飾。身上,貴值千金的犀甲很厚,似乎也很重,把迷人的胸和腰留給人去想像。

  美人們卷過來的時候,孫武下意識地迴避了。

  為什麼要迴避?

  他儘量不去看那兩隊美女,把頭轉向了一邊。

  吳王闔閭與朝臣、侍衛登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了。一聲接一聲的“大王駕到”,像颶風一般吹來,無論看熱鬧的還是參與表演的佳麗,頃刻間全部跪倒,闔閭就立即顯得高大起來。他登上高台,這當時稱做姑胥之台的都城制高點,綿延五里之遠。放眼望去,是煙波浩渺的太湖,回首是胥門外的九曲路,可以俯瞰姑蘇城中市井街衢。現在,幾乎全城的人眾都跪伏在這裡了。他向下一望,一片兵甲之間閃動著的,都是他寵愛和熟悉的粉面美目,不由地心裡盪起了柔和的漣漪。他在台上之台坐下,除王后之外,周圍皆為男性。王弟夫概與王兒夫差坐於左右。

  大夫們在下面一層台子上立著,伯嚭對於在吳王台操演宮女,十分地不理解,也為大王這個決定感到不寒而慄。他抽機會對孫武咬耳朵說:“長卿,這個遊戲真是可怕,給先生出了個難題。先生好自為之吧。”

  伍子胥已經討得監軍之任:“長卿,儘管放心大膽地施展你的才情,本監軍伍子胥在這兒保駕。”

  這時候,只有鼓勵。氣可鼓,不可泄,伍子胥明白。

  吳王身邊的夫概,一直保持著不文不火的微笑。他久經沙場,深知殺人的利刃不是後宮婦人的玩物。他不知道闔閭到底打算如何安頓孫武,試探著問:“請問王兄,難道你真箇要孫武做後宮粉黛的男統領嗎?”

  “哪裡,孫子兵法果然可以試於婦人,寡人當拜孫武為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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