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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回,孫武突然發問:“夫人,你一個人在房中熬著,忍著瞌睡,為何不勸我早些安歇呢?”帛女道:“妻子怎麼可以違拗夫君的意志呢?你的事情不是很要緊麼?”孫武又問:“你隨我千里迢迢來到吳國,難道沒有懷鄉的憂愁嗎?”帛女說:“婦人命里註定就是要隨丈夫南來北往的。何處可以算作家鄉呢?心安便是家鄉。每日侍奉在你的左右,何憂何愁之有?”孫武道:“話是這麼說,孫武讓你受苦了!”

  帛女聽了這話,有些感動:“有長卿這番話,我是什麼怨言也沒有了。說心裡話,你的心思便是我的心思,我自然是盼望自己的夫君一逞雄才大略,早日出將入相,讓天下知道你和你的兵法。為了這個,千里奔吳,妾無怨無悔,可氣可恨的是吳國君王有眼無珠。帛女心裡也急得很哪,可是急有何益?時運不到,緣分難結,也只能順其自然。長卿不必著急的,幽蘭在山谷,自會有知遇者尋著香陣而來的。唔,今天嗦了這些廢話,不會給你添煩惱吧?”

  孫武說:“這是什麼話?無人敘談,才會讓人憋悶死呢。”說罷,帛女無言,悄然退下。孫武還是難以排遣心中的煩躁和鬱悶,煩極了,悶極了,只有到菜園去一桶一桶汲水磨磨性體;只有黎明時候,聽到雞鳴之聲便去舞一通劍器,舞弄得天旋地轉,出了一身的透汗,心裡多少舒服些。

  這一天突然來了。

  家僕田狄這些天一直充當耳目,這日下午得到伍子胥派來的人告訴說,大王闔閭率王子夫差,眉、皿二妃和伍子胥一干人眾,到羅浮山中射獵,將來拜會,囑孫武一定在家中靜等。不料,孫武從早晨出去就沒回家,田狄立即出去尋找主人。

  松林之中,孫武又在和公孫尼子切磋琴藝。

  田狄來到孫武身邊,公孫正在彈琴,田狄想說話,被孫武制止。

  軒昂的琴聲戛然而止。

  公孫尼子說:“好了,長卿可以去了。”

  “還沒有盡興呢。”

  公孫尼子說:“長卿你是通曉律呂的,五音之中,宮為君,商為臣,角為民,徵為事,羽為物。你聽這宮商君臣相和,只有徵音錚錚,軒然激昂,好像有什麼大事情要發生。其實你早就坐不住了!”

  “那麼,長卿就此告辭。”

  離開颯颯松林,聽田狄將大王闔閭將來拜會的事情一說,孫武一怔。他知道,鬧得天下沸沸揚揚的“要離被吳王殺妻剁手”的故事,還沒有結論,雖已聽說遠在楚國的慶忌已對要離深信不疑,正在訓練士卒,準備攻吳,可是要離到底能不能取得慶忌性命,還屬未知之數。吳王闔閭究竟憑什麼就會突然相信他有匡世濟國之才,屈尊親自來請呢?闔閭王者之尊,很難動得大駕光臨茅檐寒舍的。那麼,也許是伍子胥憑了三寸不爛之舌,攪動得大王不耐煩了,才應允前來?也許,大王闔閭的本意,只是到羅浮山射獵,順帶著來看一看虛實而已?

  其實,這時候,大王闔閭想也沒想來拜會什麼孫武。

  只是伍子胥一廂情願!

  昨日,闔閭想到自己的霸業還是一籌莫展,心裡十分的鬱悶,吃不下飯。兩位千嬌百媚的眉妃和皿妃,極盡了絢麗的功夫,“猴兒”在他身上,融化在他身上,柔聲細語相勸,也無濟於事。眉妃裝作賭氣,離開了大王。其實,門外,十六歲的王子夫差正熱鍋螞蟻般游轉,等著眉妃。夫差還是個童男子,美貌艷麗的眉妃,三天前在園中僅僅用幾棵櫻桃,幾個媚眼,就挑動得夫差開了情竇,心癢難熬。那時候園中沒人,眉妃把櫻桃送到夫差嘴裡,夫差卻張嘴要去叼眉妃那白嫩噴香的手指,眉妃逃到樹叢後面,拿眼來睃,做出了許多的羞澀來。眉妃的羞澀,是做作的,完全是一種表演,越是做作,夫差越是神魂飄蕩。自然,少年夫差不過是眉妃寂寞宮中生活的一點兒調料和補充,夫差卻認真起來。三日來,繞著園子和宮院亂轉,心急火燎地撲風捉影,乃至於父王與二位妃子在一起,他也忘了避諱了。眉妃擔心被大王闔閭看出什麼,趕忙溜了出來。夫差見眉妃終於出來了,就在前面走了,不時回頭示意,一直把眉妃引到了自己的房子裡,立即就要餓虎撲食。眉妃故作嚴肅狀:“王子,休得非禮!”夫差喘著:“什麼非禮不非禮,什麼禮不禮的,本王子不管!”邊說邊撲,眉妃輕盈地閃了:“夫差!豈可不知倫常?我是你父王的妃子,照理說,就是你母!”夫差咕嗵一聲跪倒了:“即是我母,但望母親可憐兒子!”眉妃見此情景,也動了心,長嘆了一聲,半推半就像喝醉了酒,就落在了夫差的懷裡。夫差抱了這一團軟香,暈眩了片刻,手就要瘋狂地亂抓亂爬,眉妃卻清醒了,一把推開了夫差:

  “夫差,你不想做太子麼?”

  “不!……”

  一個“不”字剛出口,外面有腳步聲,皿妃過來了。

  門,竟然忘記了關上。

  皿妃細心地觀察著兩人神色。

  眉妃出了一身香汗。

  夫差又氣又惱,無可奈何地兀自走出了門。

  皿妃道:“大王問你呢,大王心裡煩躁,叫我們去侍奉。”

  眉妃說:“啊,我是來看王子的玉佩的。走吧。”

  兩人相跟著回到吳王身邊,悄悄兒坐下。吳王闔閭心中煩悶無法解脫,只好乞助於神靈。他叫伍子胥和伯嚭上來,命伯嚭取了至靈至驗神龜,占筮一番,看看蒼天可否在近日降異人於吳國,而那尚未露面的奇人奇才如今在什麼方位。

  伯嚭精於占筮,忙應“遵命”,立即取來了專揀庚日網到,在辛日殺掉的烏龜龜甲。龜甲大小正合規矩,一尺二寸。而且每月的初一,伯嚭都誠惶誠恐地給龜甲洗澡,祛除不祥。然後,用雞蛋在龜甲上反覆摩擦,祝禱。對這神龜的靈驗,大王闔閭是深信不疑的,更何況那伯嚭俊秀的臉上是一片肅穆。伯嚭面向著北,把荊條燃著了,在龜甲的中間和前邊,各灼鑿了三遍,然後又灼鑿龜甲的四周,嘴裡念念有詞,“現在正是吉日良辰哪,藉助您玉靈夫子的神力啊,我用荊枝灼烤您玉靈夫子的心,您定會把靈策告訴我。我替至賢至德的吳國君王求您給一個好的兆文哪,請告訴我,吳國能否得到天降的奇才?……”灼鑿之後,龜足開首仰,伯嚭歡喜地說,“大王賢德清明,蒼天保佑著哪。神龜給了一個大吉大利的預兆。還會有賢人名士來投奔您的,現在不是已經紛紛投到您的階前了麼?”

  伯嚭指的是伍子胥,當然也包括他自己。

  闔閭眉間的疙瘩多少舒開了些。

  伯嚭說:“請大王稍安勿躁。”

  伍子胥藉機插話道:“大王,何妨出去走走?臣前些日到羅浮山,見山勢峭拔,林木蔥蘢,雲飛霧卷,清泉潺。山中麋鹿出沒,大王何不去羅浮山射獵?一來散散鬱悶,二來也可讓眾人領略大王的箭法。”

  伯嚭:“大王如果不願去羅浮山射獵,也許到太湖游幸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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