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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段時間,伍天舒一直在祈禱,祈禱這次比賽流產。

  如果祈禱有用的話,誰他媽還幹活?

  伍天舒知道,他是無力阻止歐陽風了。

  可是,歐陽風顯然沒有塞翁的遠見,他高興得太早了。

  歐陽風沒有能夠笑到最後,他忽略了一個問題,一個實際上非常重要的問題。他太專注於對付伍天舒,而實際上伍天舒並不是他的主要對手,甚至,他們之間根本就不應該是對手。

  自從局長來了之後,局裡三成以上的人都成了網球愛好者。聽說局裡網球比賽,誰不想跟局長同場獻技?誰不想成為局長的手下敗將?歐陽風想,伍天舒想,還有很多人都想。

  按照常規,四十歲以上就應該是常青組了,至少四十五歲吧,好多這個年齡段的處級幹部們都將這次比賽看成人生難得的機會。可是,分組原則一下來,他們都傻眼了。按照歐陽風的分組,他們都沒有這份榮幸了。所以,他們都很生氣。

  「歐陽風這個狗日的!」那些日子,常常聽到處級幹部們這樣說。

  處級幹部們生氣可不像伍天舒生氣那麼簡單。伍天舒頂多生生悶氣念念咒語,自己騙騙自己也就認命了;處級幹部們罵完之後,還會去局長那裡說三道四。

  「不能又當裁判員又當運動員,團委的同志不應該參加比賽。」好幾個處級幹部對局長這樣說。局長想想也是,於是給團委書記打了個電話。

  就這樣,在比賽前三天,歐陽風出局了。

  歐陽風哭了!他一定哭了,因為換了任何人,都一定會哭的。

  「你能不能把你厚臉皮的訣竅傳授給我?」伍天舒問老董。他只是想諷刺一下老董,而不是真的想跟老董學習什麼。

  「這不是厚臉皮,這是在演戲。」老董說。想不到,他有自己的理論。「聽過鄧麗君的歌嗎?人生就是一齣戲。」老董補充道。

  「這跟演戲有什麼關係?」

  「如果你知道這是演戲,你就不會那麼不自然了。譬如你討好你們局長這件事情,你就想成是一齣喜劇,你就是編劇兼導演兼男主角,局長就是裡面的一個傻逼小丑,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他的每一步都是你策劃好的。這個時候你還會緊張嗎?你就不會了。相反,當劇情按照你的布置展開的時候,你就會有自豪感。」

  「你說,把局長看成是一個傻逼?」

  「不錯,一個地位比你高但是很愚蠢的傻逼。」

  「可是,演戲往往很肉麻,被識破了怎麼辦?」

  「如果他是個傻逼,他就識不破;如果他不是一個傻逼,他就知道人生本是一場戲,大家都在演戲,識破了又怎麼樣呢?」

  「你是說反正都在演戲,就盡情地演?」

  「不錯。當你真正入戲的時候,你就不是把他當成傻逼,而是在你內心裡他就是一個傻逼了。而你要做的,就是享受戲弄一個傻逼的過程。」最後,老董這樣為自己的理論畫龍點睛。

  伍天舒現在終於知道,老董還是很有學問的,否則他怎麼能寫出那麼多有關《紅樓夢》的論文呢?

  按照老董的說法,如果一個人是傻逼,他就會看不出你在演戲;如果這個人不是傻逼,他就會願意跟你一塊兒演戲。

  伍天舒決定先在老婆身上做一個試驗。

  那天回家的路上,伍天舒撿了一朵玫瑰花,不知道是誰丟的,好像是一個男的獻給了一個女的,然後那個女的扔掉了。因為他在花的旁邊看到一張字條,上面寫著: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顯然,這是那個男的寫的。

  而那個女的可能說了聲「啊呸」,就把花扔掉。當然伍天舒沒有親眼看見,不過有痰為證。

  伍天舒把花洗乾淨了。他發現,洗掉了痰的花依然是花。

  伍天舒把花獻給了如花。

  如花的眼中綻放出光芒,像色狼一樣的眼睛裡充滿了幸福。

  「天舒,你為什麼要給我送花?」如花問。

  「嗨,路上撿了一朵,洗乾淨了,順手送給你了。」伍天舒說,說得很自然,因為都是實話。

  「你騙我,我不相信。」如花當然不會相信。換了誰,誰也不會相信。

  「騙你的,我是想起快到你的生日了。」伍天舒說。其實,離她的生日還有兩個月。

  「老公,你真好!」如花的臉上煥發出光芒。

  這個世道就是這樣的,你說真話,她認為你在騙她;你騙她,她認為你說的是真話。

  伍天舒知道這不怪如花,騙子太多,好人太少。

  「其實,我一直忽略了你,你真的很漂亮。」伍天舒繼續說。

  「真的?」

  「當然是真的,只是你不愛打扮而已。你看你的眼睛、鼻子、嘴巴,哪一點比電影明星差?老婆,我們明天去買點好衣服,也打扮打扮。」

  「真的?」

  「我從前沒有認真愛過你,從今以後,我要好好地愛你,好好地疼你。」說著,伍天舒深情地將如花抱在懷裡,其實,只是不讓如花看到他的笑。

  如花很感動,真的很感動,她緊緊地摟住伍天舒,用她的胸頂著他的胸。

  別說,還真有那麼一點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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