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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撰小說除《孽海花》外,尚有《魯男子》等。《孽海花》前六回為愛自由者(金松岑)所作,經曾樸修改。

  〔23〕李慈銘(1830—1894)字炁伯,號蓴客,會稽(今浙江紹興)人,官至山西道監察御史。撰有《越縵堂日記》、《白華絳跗閣詩集》、《湖塘林館駢體文鈔》等。

  〔24〕關於《孽海花》續書。《碧血幕》,包天笑撰。有光緒丁未年(1907)《小說林》本,未寫完。《續孽海花》,陸士諤撰。原題《孽海花續編》,書內題作《孽海花三編》。後又續寫四、五、六編,題名《新孽海花》。曾樸初撰《孽海花》時曾擬六十回回目,然初稿僅成二十回。此續書系據曾樸擬定之回目,自二十一回始,至六十回止。

  〔25〕“黑幕小說”一九一六年十月《時事新報》辟“上海黑幕”專欄後逐漸風行的一種小說,代表作品有《繪圖中國黑幕大觀》等。

  後 記

  後記

  右中國小說史略二十八篇其第一至第十五篇以去年十月中印訖已而於朱彝尊〔1〕明詩綜卷八十知雁宕山樵陳忱字遐心胡適為後水滸傳序〔2〕考得其事尤眾於謝無量平民文學之兩大文豪〔3〕第一編知說唐傳舊本題廬陵羅本撰粉妝樓相傳亦羅貫中作惜得見在後不及增修其第十六篇以下糙稿則久置案頭時有更定然識力儉隘觀覽又不周洽不特於明清小說闕略尚多即近時作者如魏子安韓子云輩之名亦緣他事相牽未遑博訪況小說初刻多有序跋可借知成書年代及其撰人而舊本希覯僅獲新書賈人糙率於本文之外大率刊落用以編錄亦復依據寡薄時慮訛謬惟更歷歲月或能小小妥帖耳而時會交迫當複印行乃任其不備輒付排印顧疇昔所懷將以助聽者之聆察釋寫生之煩勞之志願則於是乎畢矣一千九百二十四年三月三日校竟記〔4〕

  ※※※

  〔1〕朱彝尊(1629—1709)字錫鬯,號竹垞,清秀水(今浙江嘉興)人。所撰《明詩綜》,一百卷,卷八十輯錄陳忱詩一首,稱“忱字遐心,烏程人”。

  〔2〕《後水滸傳序》即《水滸續集兩種序》,見《胡適文存》二集卷四。

  〔3〕謝無量(1884—1964),名蒙,四川梓潼人,曾任上海中華書局編輯。撰有《中國大文學史》、《中國婦女文學史》等。《平民文學之兩大文豪》,後改名《羅貫中與馬致遠》。

  〔4〕本文原無標點,為便於讀者,試加標點如下。

  右《中國小說史略》二十八篇,其第一至第十五篇以去年十月中印訖。已而於朱彝尊《明詩綜》卷八十知雁宕山樵陳忱字遐心,胡適為《後水滸傳序》考得其事尤眾;於謝無量《平民文學之兩大文豪》第一編知《說唐傳》舊本題廬陵羅本撰,《粉妝樓》相傳亦羅貫中作,惜得見在後,不及增修。其第十六篇以下糙稿,則久置案頭,時有更定,然識力儉隘,觀覽又不周洽,不特於明清小說闕略尚多,即近時作者如魏子安、韓子云輩之名,亦緣他事相牽,未遑博訪。況小說初刻,多有序跋,可借知成書年代及其撰人,而舊本希覯,僅獲新書,賈人糙率,於本文之外,大率刊落;用以編錄,亦復依據寡薄,時慮訛謬,惟更歷歲月,或能小小妥帖耳。而時會交迫,當複印行,乃任其不備,輒付排印。顧疇昔所懷將以助聽者之聆察、釋寫生之煩勞之志願,則於是乎畢矣。一千九百二十四年三月三日校竟記。

  中國小說的歷史的變遷(1)

  中國小說的歷史的變遷

  本篇系魯迅一九二四年七月在西安講學時的記錄稿,經本人修訂後,收入西北大學出版部一九二五年三月印行的《國立西北大學、陝西教育廳合辦暑期學校講演集》(二)。

  我所講的是中國小說的歷史的變遷。許多歷史家說,人類的歷史是進化的,那麼,中國當然不會在例外。但看中國進化的情形,卻有兩種很特別的現象:一種是新的來了好久之後而舊的又回復過來,即是反覆;一種是新的來了好久之後而舊的並不廢去,即是羼雜。然而就並不進化麼?那也不然,只是比較的慢,使我們性急的人,有一日三秋之感罷了。文藝,文藝之一的小說,自然也如此。例如雖至今日,而許多作品裡面,唐宋的,甚而至於原始人民的思想手段的糟粕都還在。今天所講,就想不理會這些糟粕——雖然它還很受社會歡迎——而從倒行的雜亂的作品裡尋出一條進行的線索來,一共分為六講。

  第一講從神話到神仙傳

  考小說之名,最古是見於莊子所說的“飾小說以干縣令”。“縣”是高,言高名;“令”是美,言美譽。但這是指他所謂瑣屑之言,不關道術的而說,和後來所謂的小說並不同。

  因為如孔子,楊子〔1〕,墨子〔2〕各家的學員,從莊子看來,都可以謂之小說;反之,別家對莊子,也可稱他的著作為小說。至於《漢書》《藝文志》上說:“小說者,街談巷語之說也。”這才近似現在的所謂小說了,但也不過古時稗官採集一般小民所談的小話,藉以考察國之民情,風俗而已;並無現在所謂小說之價值。

  小說是如何起源的呢?據《漢書》《藝文志》上說:“小說家者流,蓋出於稗官。”稗官採集小說的有無,是另一問題;

  即使真有,也不過是小說書之起源,不是小說之起源。至於現在一班研究文學史者,卻多認小說起源於神話。因為原始民族,穴居野處,見天地萬物,變化不常——如風;雨,地震等——有非人力所可捉摸抵抗,很為驚怪,以為必有個主宰萬物者在,因之擬名為神;並想像神的生活,動作,如中國有盤古氏開天闢地之說,這便成功了“神話”。從神話演進,故事漸近於人性,出現的大抵是“半神”,如說古來建大功的英雄,其才能在凡人以上,由於天授的就是。例如簡狄吞燕卵而生商,堯時“十日並出”,堯使羿射之的話,都是和凡人不同的。這些口傳,今人謂之“傳說”。由此再演進,則正事歸為史;逸史即變為小說了。

  我想,在文藝作品發生的次序中,恐怕是詩歌在先,小說在後的。詩歌起於勞動和宗教。其一,因勞動時,一面工作,一面唱歌,可以忘卻勞苦,所以從單純的呼叫發展開去,直到發揮自己的心意和感情,並偕有自然的韻調;其二,是因為原始民族對於神明,漸因畏懼而生敬仰,於是歌頌其威靈,讚嘆其功烈,也就成了詩歌的起源。至於小說,我以為倒是起於休息的。人在勞動時,既用歌吟以自娛,借它忘卻勞苦了,則到休息時,亦必要尋一種事情以消遣閒暇。這種事情,就是彼此談論故事,而這談論故事,正就是小說的起源。——所以詩歌是韻文,從勞動時發生的;小說是散文,從休息時發生的。

  但在古代,不問小說或詩歌,其要素總離不開神話。印度,埃及,希臘都如此,中國亦然。只是中國並無含有神話的大著作;其零星的神話,現在也還沒有集錄為專書的。我們要尋求,只可從古書上得到一點,而這種古書最重要的,便推《山海經》。不過這書也是無系統的,其中最要的,和後來有關係的記述,有西王母的故事,現在舉一條出來:

  “玉山,是西王母所居也。西王母其狀如人,豹尾虎齒而善嘯,蓬髮戴勝,是司天之厲及五殘。”

  如此之類還不少。這個古典,一直流行到唐朝,才被驪山老母奪了位置去。此外還有一種《穆天子傳》,講的是周穆王駕八駿西征的故事,是汲郡古冢中雜書之一篇。——總之中國古代的神話材料很少,所有者,只是些斷片的,沒有長篇的,而且似乎也並非後來散亡,是本來的少有。我們在此要推求其原因,我以為最要的有兩種:

  一、太勞苦因為中華民族先居在黃河流域,自然界底情形並不佳,為謀生起見,生活非常勤苦,因之重實際,輕玄想,故神話就不能發達以及流傳下來。勞動雖說是發生文藝的一個源頭,但也有條件:就是要不過度。勞逸均適,或者小覺勞苦,才能發生種種的詩歌,略有餘暇,就講小說。假使勞動太多,休息時少,沒有恢復疲勞的餘裕,則眠食尚且不暇,更不必提什麼文藝了。

  二、易於忘卻因為中國古時天神,地祇,人,鬼,往往殽雜,則原始的信仰存於傳說者,日出不窮,於是舊者僵死,後人無從而知。如神荼,鬱壘,為古之大神,傳說上是手執一種葦索,以縛虎,且御凶魅的,所以古代將他們當作門神。但到後來又將門神改為秦瓊,尉遲敬德,並引說種種事實,以為佐證,於是後人單知道秦瓊和尉遲敬德為門神,而不復知神荼,鬱壘,更不消說造作他們的故事了。此外這樣的還很不少。

  中國的神話既沒有什麼長篇的,現在我們就再來看《漢書》《藝文志》上所載的小說:《漢書》《藝文志》上所載的許多小說目錄,現在一樣都沒有了,但只有些遺文,還可以看見。如《大戴禮》《保傅篇》中所引《青史子》說:

  “古者年八歲而出就外舍,學小藝焉,履小節焉;束髮而就大學,學大藝焉,履大節焉。居則習禮文,行則鳴佩玉,升車則聞和鸞之聲,是以非僻之心無自入也。

  ……”

  《青史子》這種話,就是古代的小說;但就我們看去,同《禮記》所說是一樣的,不知何以當作小說?或者因其中還有許多思想和儒家的不同之故吧。至於現在所有的所謂漢代小說,卻有稱東方朔所做的兩種:一、《神異經》,二、《十洲記》。班固做的,也有兩種:一、《漢武故事》;二、《漢武帝內傳》。此外還有郭憲做的《洞冥記》,劉歆做的《西京雜記》。《神異經》的文章,是仿《山海經》的,其中所說的多怪誕之事。現在舉一條出來:

  “西南荒山中出訛獸,其狀若菟,人面能言,常欺人,言東而西,言惡而善。其肉美,食之,言不真矣。”(《西南荒經》)

  《十洲記》是記漢武帝聞十洲於西王母之事,也仿《山海經》的,不過比較《神異經》稍微莊重些。《漢武故事》和《漢武帝內傳》,都是記武帝初生以至崩葬的事情。《洞冥記》是說神仙道術及遠方怪異的事情。《西京雜記》則雜記人間瑣事。

  然而《神異經》,《十洲記》,為《漢書》《藝文志》上所不載,可知不是東方朔做的,乃是後人假造的。《漢武故事》,《漢武帝內傳》則與班固別的文章,筆調不類,且中間夾雜佛家語,——彼時佛教尚不盛行,且漢人從來不喜說佛語——可知也是假的。至於《洞冥記》,《西京雜記》又已經為人考出是六朝人做的。——所以上舉的六種小說,全是假的。惟此外有劉向的《列仙傳》〔3〕是真的。晉的葛洪又作《神仙傳》〔4〕,唐宋更多,於後來的思想及小說,很有影響。但劉向的《列仙傳》,在當時並非有意作小說,乃是當作真實事情做的,不,到現在還多拿它做兒童讀物的材料。現在常有一問題發生:即此種神話,可否拿它做兒童的讀物?我們順便也說一說。在反對一方面的人說:以這種神話教兒童,只能養成迷信,是非常有害的;而贊成一方面的人說:以這種神話教兒童,正合兒堂的天性,很感趣味,沒有什麼害處的。在我以為這要看社會上教育的狀況怎樣,如果兒童能繼續更受良好的教育,則將來一學科學,自然會明白,不至迷信,所以當然沒有害的;但如果兒童不能繼續受稍深的教育,學識不再進步,則在幼小時所教的神話,將永信以為真,所以也許是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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