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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毛子的腦筋一時還轉不過來。省政府還下發了文件,封山育林。連那些偷吃百姓家豬、羊、雞、鴨的野獸們,和人們爭奪資源的野生動物,統統都變成了人類的朋友。不,應該說變成了祖宗。甚至連山兔野雞這些小玩意也不讓打了,還說誰打了是觸犯了法律。這官司邪了,人總是輸家,聽說還要蹲大獄。

  於毛子回到家裡和媽媽於白氏爭論著,無論是哪朝哪代就屬人不值錢,還不如四條腿的野豬了。

  於白氏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把臥虎山脈定為了野生動物保護區,沿黑龍江一帶定為了自然資源生態保護帶。但她老人家還是很稱讚政府的決策。不讓打獵好哇,整天玩個槍弄不好就要招災惹禍,兩位老人的命運就不是現成的例子嗎?

  於毛子不同意媽的觀點,咱於家在縣裡,鄉里吃得開受人尊敬,不全憑俺這兩條槍嗎?不讓進山打獵誰還求俺於毛子?錢愛娣領著兒子於小毛走了,至今音信皆無,俺寫了多少封信都被郵局退了回來,說是查無此人。俺能熬過這些日子,不全憑了這桿槍和臥虎山上的野獸們。咱不圖錢不圖利,不就圖個熱鬧和落個好人緣嗎!

  於毛子心裡想,打不著個獵物,甭說社會上的三教九流瞧不起咱們,連屯子裡的小媳婦們都不往俺於毛子身上靠了。她們不像錢愛娣圖俺是個混血兒,長得帥氣漂亮,這些小媳婦們家裡都有漢子,不缺那個。她們嘴饞,圖的是俺毛子手裡的野雞和野兔。

  更讓於毛子焦急的是,聽說沿江一帶民兵的武器也一律上繳,連獵戶們的獵槍都要收了去,只保留鄂倫春族的槍枝,說是尊重少數民族的生活習慣。沒有了槍,俺於毛子是英雄無用武之地了。他不甘心自己的輝煌就這樣一眨眼就消逝了,再沒有了光彩。於毛子一天幾個電話搬找救兵。

  “喂,范鄉長嗎?我是於毛子,派出所收繳的槍枝的事你知道嗎?”

  “知道,知道,你不要著急,我剛和縣委李衛江書記通過了電話,說明了你和槍的重要性,這是和省、地領導交往的一條重要通道。李書記答應和縣公安局打個招呼,把你作為特殊處理,你知道了吧……”范天寶有意拉長了官腔。

  “餵谷部長嗎?俺的谷叔叔,這槍要是一收走,你要的東西今後就再沒有指望了,你得趕快想辦法,保住你多年經營的這塊基地呀!”於毛子煞有其事地往大里說。

  “毛子,這些我都知道,其重要性捆住了縣委、鄉里和你們於家。我剛才和李書記通了電話,估計問題不大,這槍一定要保住。保住了槍,也就是保住了你,也保住了我,還有那個滑頭的范天寶,我知道這裡的分量。”

  “餵!縣委招待所嗎?噢,張經理呀!俺是於毛子,聽說縣裡要收槍的事了嗎?……”

  “於毛子,不用說,我全都知道。我已分別請示了縣委和政府兩位一把手,咱們招待所正式改名為璦琿賓館,是省地領導接待的唯一指定賓館,山珍野味全縣所有的賓館飯店全都停止營業,只保留了咱們一家,你這個特供渠道當然不能堵塞,在家好好聽佳音吧。”

  於毛子懸著的心總算是擱到了肚子裡。

  縣委的紅頭文件迅速下發到各個鄉鎮。全縣統一行動,民兵的槍 支彈 藥全都收繳,放在縣武裝部民兵裝備器材倉庫。社會閒散槍枝全部集中在縣公安局。

  收槍是一項十分困難的社會工作,過去公安局從社會治安的角度出發,曾幾次動員都無果收兵,這次是縣委按照省委的要求下發了紅頭文件,全社會一齊動手,公安局當然最積極。一個月的期限沒到,收槍已完成了99%。

  樺皮屯民兵排的那杆半自動步槍也作為強兵固防的需要,在縣委紅頭文件的下面開了一個小洞,暫由樺皮屯民兵排代管。不過公安局約法三章,配發的子彈全部上繳;步槍只限於毛子在民兵訓練中使用;任何人不得持槍進山打獵。

  這個結果令於毛子是喜出望外,在這個特殊的約法下面,又保住了於家的雙筒獵槍和白家的單筒獵槍。他和哥哥於金子把三桿槍擦上了槍油,戴上了槍套放到了柜子里,真的馬放南山洗手不幹了。

  谷部長和范鄉長嚴令他不能頂風而上,什麼時候進山聽候縣鄉指令。

  一年沒動槍了,於毛子心癢手癢腳癢,渾身不是滋味,就像璦琿賓館後廚里那一排十幾個灶眼,十幾個馬勺一起翻炒,油煙味,菜香味,調料的混合氣味,順著寬大的排煙筒,一股勁地全都涌到了他的心頭。失落感,饑渴感,思親感,孤獨感,無助感也全都交織在了一起,摧殘著於毛子高大的身軀和脆弱的心靈。

  當媽的心疼兒子,眼看於毛子的身型瘦去了一圈。她勸他到哥哥於金子的家裡走走,散散心火,或者渾身的力氣沒處釋放,那就到科洛河與黑龍江交融的三岔口去打魚。打魚又沒有人限制,要自己學會找樂趣。上海那邊等到了冬閒,媽陪你去上海找那沒良心的錢愛娣,媽想孫子於小毛了。挺大的男人別整天把自己鎖在已經荒廢了的民兵排部,看著那台已換成撥號的紅色電話機發呆。

  人走背字喝涼水都塞牙,縣裡的那些大人物們再沒有踏進於家的小院。

  於毛子閒飢難耐,想干點無事生非的事都沒了地方施展。溫飽生淫慾,他更想女人。沒有沾過女人的男人,想女人都是夜間躺在被窩裡,那種思戀充滿了神秘,充滿了朦朧,閉上眼睛就可以充分展示自己的想像,他可以把白天見到的任何一個女人,或者他心中早就確立的偶像當作新娘或者性夥伴。在寂靜的那屬於自己漆黑可憐的空間裡,自由地完成他的需求。到了白天,黑夜裡的事情早已忘記得一乾二淨,即使見到昨夜和自己做愛的那個女人,身心都不會有什麼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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