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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視機送到了李衛江家裡,李衛江板著個臉,死活不收。范天寶將表哥的信交給了他,告訴書記這台電視機是他的老同學讓俺這個表妹夫給捎回來的,不是俺范天寶送的。再說了,俺范天寶就是有這個心,也無能為力。日本貨,省財辦特批的,這是發票。

  李書記接過發票,臉色一下子就暖了下來,“我說的呢,你范天寶也沒有這麼大的本事,你表哥是我的老同學不說,就咱們璦輝縣總要求人家省財貿辦,這幾年沒少了照顧咱們。”

  “嗨,小范怎麼不坐下?坐下,坐下,不要客氣。”李書記的愛人看著丈夫的臉色行事,這正是火候,她將茶水端了上來。

  “小范啊,引以為戒吧!過去的事情就按谷有成同志說好的意思辦理好了。這一頁咱們就算翻了過去。有了錯誤改正就是好同志嘛!只要你努力工作,不會影響今後的提拔使用。”

  范天寶幾天的努力沒有白費勁,他要的就是縣委書記最後的這句話,目的達到了,這裡就不能久留,萬一再碰上個其它領導來串門,不方便。話多有失,坐長即煩。范天寶起身告辭。

  於金子和王香香的婚事定下來了,日子選在了新年的元旦。

  新房當然還要放在於家,於白氏和小嬸白王氏商量好了,結婚回門之後,就搬回到白家。於白兩家都在收拾新房,剪窗花,貼喜字。全新的家俱先放在於家,然後再隨新人移嫁白家。

  於毛子為哥哥於金子的婚事起早貪黑地忙著,於白氏覺得有點對不住自己的親生兒子,毛子和錢愛娣甭說做新家俱,就連床新棉被也是壓箱底的。誰讓他們不是明媒正娶呢,兒子還有機會,給金子辦喜事是給大家看的,越不是俺親生的,俺越要給他辦得體體面面。也讓臥虎山上的老頭子放心。

  於白氏心地善良,兩個兒子不偏不向,結婚的頭一天晚上,她把於金子和王香香叫到了東屋,抱出了同樣的一罐沙金。於掌包這一輩子就為兩個兒子準備了這些財產,於毛子那罐給了錢愛娣和孫子於小毛,這罐給金子媳婦王香香。

  王香香接過金子,給於白氏鞠了個躬,叫一聲“媽”。

  於金子跪在了地上,給媽磕了一個頭,眼淚湧出了眼眶。他低估了於白氏的為人。他在於小毛出生的那天,在臥虎山父親的墳前告訴爸爸,於白氏偏心,將家裡唯一的財產都給了她的親生兒子。於金子錯怪了老人。

  於白氏心裡全都明白,她並不解釋。

  於毛子從縣武裝部谷部長那裡借來了吉普車。雖說於家在屯東頭,王家在屯西頭。加起來一里路的距離,但於毛子要為三十歲出頭的哥哥,把婚事辦成全屯最好的。當然要用小汽車當花轎。

  於家白家做了幾十盞紅色的冰燈,曬魚杆上掛起了紅紅的鞭炮,於家院門口的坡下,立起來了一個用翠柏枝編扎的迎親門,掛上了兩盞大紅宮燈,寫了一幅紅紅的對聯,是於毛子請縣一中的語文老師寫的。上聯:香染樺皮紅臥虎;下聯:金攬佳人耀龍江。橫批:百年合好。

  清晨,於毛子推門一看,不知何時天降瑞雪,臥虎山銀裝妖嬈,乾燥的空氣立刻就濕潤了起來,一切的殘枝落葉都被大雪覆蓋,留下了一個清潔的世界。

  上午十點,迎親的隊伍從屯東頭排到了屯西頭,花車在不動的人流中間,迎了出去接了回來。婚禮開始了,鞭炮齊鳴,谷有成這次又扮演了證婚人的角色,他當眾宣讀了結婚證書。

  縣裡請來了禮賓司儀將婚禮掀起了一個又一個的高潮,讓樺皮屯的父老鄉親開盡了眼。到了夫妻拜見高堂的時候,於家小院放了兩把紅布墊子的木椅。上首坐著白王氏,手裡抱著白士良的照片,下首坐著於白氏,懷裡抱著於掌包的照片。

  於金子忍不住哭出了聲,悲喜交加,他和王香香雙雙跪下,給兩位端坐在椅子上的老婦人磕頭,給臥虎山上、稗子溝里的兩位老夫磕頭。

  谷有成心裡一陣酸楚,胸口仿佛有電流通過。

  不知擺了多少桌,全屯家家戶戶都關閉了灶炕,喜酒從中午一直喝到了冰燈閃爍。

  累了幾天的於毛子和媽媽於白氏總算挨上了炕席,媽媽只翻了一個身就睡著了,不一會就傳來了老人均勻的、輕柔的呼嚕聲。

  西屋仍在鬧著洞房,不時傳來青年男女嘻嘻哈哈的歡笑聲。於毛子沒有一點困意,他一會望著屋內低矮的頂棚,一會又從玻璃窗前望著窗外天上的月亮。院牆上無數盞紅紅的冰燈映紅了月亮的臉龐。他想起了天的那一邊,那座燈火輝煌的不夜城,有著自己親愛的兒子和那個離開自己的女人。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中蘇之間的冰冷隨著邊境貿易的恢復而復甦。深挖洞、廣積糧全民皆兵的時代被歷史翻開了新的一頁。樺皮屯民兵排面臨馬放南山刀槍入庫的轉軌期,樺皮屯的山民們同樣面臨著封山育林生產方式的改變。這一切,給民兵排長於毛子的人生命運又打上了許許多多的問號……

  冬去春來,峰迴路轉。樺皮屯的老百姓面臨著劃時代的轉產。祖祖輩輩伐木淘金,捕魚打獵的生產方式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那種掠奪資源式的原始圍獵生活受到了政府的限制。

  於毛子幾天都睡不好覺,他在民兵排的辦公室里聽廣播看報紙,打電話給縣裡的關係戶了解時局的變化。一連串的新名詞鋪天蓋地,縣林業局的牌子搞了下來,換上了縣營林局,過去以伐木為主的林大頭,是全縣肥得流油的單位。縣裡面有頭有臉的,委辦部局科局長們的公子小姐擠滿了局機關和各林場機關。每人占上個崗位。如今的林業局變成了營林局,只種樹不伐木。樹木成長的周期少則十幾年,多則上百年。林業又變成了窮光蛋,有權有勢的又忙著將孩子們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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