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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耗費了不知多少人力物力財力打造出來的攻城車,頃刻間就要土崩瓦解,竟是如此乾脆利落!饒是已經提前做好思想準備的李將軍,也面露震驚之色。

  薛雲舟看著那攻城車在硬鐵溶解後緩緩露出的木質結構,又看看遠處不敢再貿然上前、甚至已經鳴金收兵的突利大軍,再次開口:“突利軍暫時偃旗息鼓,大家可以稍事休息了,一會兒等他們退出進攻範圍,我們就打開城門將攻城車拖進來。”想了想,又低聲道,“算了,那東西不能用了,等會兒水分一揮發,殘留的稀硫酸估計要變成濃硫酸,木架子一碳化,也要毀了。”

  周圍的人自然聽得一頭霧水,薛雲舟後面的話只是自言自語,說完又抬高聲音道:“攻城車就放在那兒,它會自己散架的,若實在礙眼,就拿火把燒了。”

  眾人雖然不明白這其中的原理,可也能自己給自己找一番解釋:鐵都能溶了,那木頭還不是小菜一碟?

  所以聽說攻城車會散架,誰都沒有覺得意外。

  又打了一場勝仗,將士們總算可以休息一番了,薛雲舟卻依然站在原地,兀自蹙眉沉思。

  此時放鬆下來,腦子清醒了幾分,他終於想起來自己曾經在賀淵那裡看過的軍事工程圖冊,那上面就畫著各式各樣的攻城車,而今天突利軍所用的攻城車,便是集那圖冊中各種攻城車的優勢於一身,全新打造的新款式。

  就說憑藉突利人的腦子與資源,怎麼可能造出這樣不得了的大工程,原來是出了內jian,有人將圖紙泄露出去了,甚至更嚴重的是,不僅圖紙泄露,就連能打造的人才與所需材料也外流了,再往深里想,密探沒發現突利有打造攻城車的蛛絲馬跡,那會不會是中原這邊有人打造好現成的,做好偽裝直接給突利送過去的?

  這一想,背後就是一層冷汗,似乎這場戰事在很久以前就被人籌謀好了似的。

  可賀淵那裡的圖紙一直被賀淵私藏著,除了他誰都沒有看過,因此不可能是燕王府泄露出去的,他記得賀淵說過,這圖紙另有一份在宮裡,是機密要件,那就有可能是宮裡的人泄密了。

  宮裡的人,誰有那個資格看到圖紙,誰有了那樣的資格還想著叛國?薛雲舟絞盡腦汁都想不出合適的懷疑對象,越想越覺得頭疼。

  餘慶在一旁輕聲道:“王妃,突利軍退了,您已經幾天幾夜沒合眼了,又餓著肚子,還是回去歇會兒吧。”

  薛雲舟隨意點了點頭:“好。”

  話音剛落,就是一陣天旋地轉,他忙扶著牆閉上眼緩了緩,再次睜開眼,終究沒扛得住疲憊,腿一軟,便在餘慶的驚呼聲中暈倒下去。

  ☆、第90章困境

  薛雲舟這一暈倒,竟足足昏睡了三天三夜,期間意識陷入一團漆黑,半個夢都不曾做,等他再次睜開眼時,外面依舊喊殺震天。

  餘慶一臉驚喜地將他扶起來:“王妃,您終於醒了!大夫說您是累著了。”

  睡足了覺,薛雲舟臉色好了許多,只是情緒依然不好,他看了看眼下所處的臥室,又看了看身下的床,想到這床的一側本該有二哥的身影,頓時悲從心起。

  餘慶見他紅了眼眶,哪裡還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急忙扯了話題轉開他的心思:“王妃,這突利毛子太煩了,又打過來了!”

  薛雲舟勉強拉回思緒,振作精神問道:“我睡了多久?現在是什麼情況?”

  “王妃睡了三天三夜,突利軍又攻了兩次城。他們的攻城車不止一輛,而且他們還自以為吸取了教訓,給攻城兵換了木鎧甲,幸虧咱們無塵道長能幹,不眠不休煉足了綠礬油,木鎧甲也不頂用,突利軍兩次攻城都被打退了。”

  薛雲舟聽得皺眉:看突利這鍥而不捨、不打下來決不罷休的架勢,怎麼像還有後著的樣子?他們到底要打到什麼時候?能遠離糙原在這兒卯足了勁攻城,看起來倒是信心十足,難道他們還留著什麼底牌?

  “兩個孩子呢?”

  “世子和郡主早上在您床頭守了半晌,吃過早飯又去外面守靈了。”餘慶一邊說話,一邊已經示意門口的小廝打水送飯進來,又利落地給他在桌上擺好碗筷,“王妃您先喝點粥吧,填飽肚子才有力氣去應付突利。”

  薛雲舟沒再說什麼,由他伺候著穿衣洗漱,糙糙將早飯吃了,總算恢復了不少精神,之後又去看了兄妹倆,對哭得眼淚鼻涕一把抓的兩個孩子安撫了半晌。

  讓孩子一哭鬧,他心裡也跟著難受得不行,這一打岔,倒是把之前發現的異樣給忘了,再加上局勢緊張,他跪在賀淵的棺木旁邊說了會兒話,起身後不得不再次趕去城樓上。

  之後戰事一度陷入膠著狀態,突利軍變著法子進攻,城內絞盡腦汁防禦,雙方耗時十多天,依然沒有分出勝負,突利軍似乎也知道那古怪液體的珍稀難得,在試探了幾次之後,竟一下子出動了八輛攻城車,不僅撞擊城門,還撞擊城牆,同時架上雲梯打算翻牆而入。

  形勢再次緊張起來,無塵道長再能幹也沒辦法一下子煉足那麼多綠礬油出來,他又因為鍊金的事涉及機密,暫時沒有收徒,此時竟連個幫忙的人都沒有。

  誰都沒有料到一向騎在馬背上來去如風的突利軍竟然擁有了這麼多笨重巨大的攻城車,薛雲舟更是大皺眉頭,對著這些大傢伙再次絞盡腦汁。

  可惜他到底不擅長軍事,之前是沾了現代知識的光才把突利軍打退,現在卻怎麼都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他扭頭問餘慶:“道長那裡還有多少綠礬油?”

  餘慶回道:“只夠滅三輛車的,他那邊加緊煉,我們這邊儘量拖延時間,估計還能再滅掉三輛。”

  “那還剩兩輛……”薛雲舟沉吟片刻,下令道,“先把靠近城門的三輛攻城車用綠礬油淹了,剩下的先儘量拖延時間。”

  突利軍已經知道了那古怪液體的威力,也知道它雖然能溶鐵,卻對木頭沒有那麼大的效果,便又在頂棚上加了一層木皮。

  正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青州兵也不是吃素的,甚至還在緊張之餘亂鬨鬨地嘲笑突利人的愚蠢,接著就射下火箭將頂棚上的木皮點燃,又熟門熟路地放下方框倒入綠礬油。

  雙方在數次你來我往中見招拆招,青州兵能射火箭點燃攻城車的頂棚木皮,突利軍也想到用火箭燒破困住他們的木框,然而這木框早已經過了改良,不再是單薄的木片,而是兩層木片中夾了一層已經凝固的陶土,火攻只會讓陶土更加結實,最後突利軍連帶攻城車還是被綠礬油給淹沒了。

  一下子少了三輛攻城車,城牆到底比城門牢固,又拖延了點時間,第二批綠礬油運過來,城樓上的將士用同樣的方法又毀掉了三輛攻城車,最後只剩下兩輛,可依然是巨大的威脅,無塵道長尚未來得及煉出第三批綠礬油,素來堅固的城牆竟已經被撞破一道口子。

  青州兵立刻撲上去將缺口堵住,拼了命地舉著刀對著想要攻打進來的敵人砍下去,在這節骨眼上,李將軍突然受到啟發,急忙下令:“放木框!放木框!”

  一旁的士兵焦急道:“神水沒有了!”

  他們不知道這液體究竟為何物,便默契地稱之為“神水”。

  李將軍道:“沒有神水還有土!突利毛子有土!我們也有土!給我活埋他們!”

  眾人立刻想到兩天前噩夢般的場景,突利軍趁夜利用攻城車的庇護往城牆根下運土,竟硬生生堆出一道平坦寬闊的土坡,突利軍就悄無聲息地順著土坡爬上城牆,要不是被人及時發現,後果不堪設想,一番激戰後,他們往土坡上倒油點火阻撓燒殺敵軍,後來又引水將土坡沖毀,這才將一場極有可能出現的屠殺消弭於無形。

  李將軍說他們有土,就是指的這件事。

  好在土埋得法子竟也不錯,攻城車畢竟不是封閉結構,一筐筐土倒下去,突利軍怕被活埋,紛紛往上爬,最終還是暴露在青州將士的視線之下,讓城樓上密集而下的箭雨射成了篩子。

  等第三批綠礬油運過來,最後的兩輛攻城車也徹底毀滅。

  薛雲舟扶著額頭懊惱道:“蠢斃了!神水不夠,怎麼沒想到先用土填,只要溶個頂棚就行了,我浪費了多少神水……”

  旁邊的將士們打了勝仗心情正好,又聽王妃自己罵自己,都哈哈大笑起來,有人說:“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王妃這是說自己是智者呢!”

  薛雲舟苦笑了一下,他這一露出笑容,旁邊的人也跟著放鬆下來,自賀淵出事之後,這還是他頭一次放鬆神情,一時氣氛緩和了不少。

  薛雲舟道:“大家都辛苦了,先休整一番吧。今天八輛攻城車應該就是突利的底牌了,大家要有信心,敵人沒我們聰明!”

  如今薛雲舟在將士們心目中已經不僅僅是一個穩定軍心的王妃了,以往聽說他在青州建設中做了多少貢獻,許多戍邊戰士是無法切身體會的,但這次守城之戰中,薛雲舟的冷靜決策與功勞有目共睹,大家對他的敬佩也就是實打實的了。

  薛雲舟說敵人不聰明是安撫人心,但這話以他目前的地位說出來卻顯得尤其有分量,眾人似乎就真的覺得那些突利人不足為懼,緊繃的心弦果真放鬆下來。

  薛雲舟看著大家各自散開休息,自己也靠著牆根坐下,剛接過餘慶遞來的水碗,就聽到一旁傳來急促沉重的腳步聲。

  他抬起頭,見是負責城內治安的秦統領,而這位一向七情六慾不上臉的面癱統領此刻竟然破天荒皺起了眉頭,眼中難掩凝重,這讓薛雲舟的心一下子又忽悠到了半空。

  “王妃!”秦統領上前抱拳行禮,沖他做了個眼神示意。

  薛雲舟會意,忙起身領著他走向僻靜處,又讓餘慶站遠一些盯著四周,這才開口:“出什麼事了?”

  秦統領沉聲道:“城內西北角接連死了三個人,經醫者檢查,是中了瘟疫。”

  “什麼?!”薛雲舟瞪大眼,背後瞬間滲出冷汗,他死死盯著秦統領,嗓音發緊,“源頭在哪裡?查出來沒有?”

  “我們的水源被污染了,是突利人幹的,他們在上游投了死豬死羊。”

  薛雲舟面無表情地原地站了片刻,最後深吸口氣,咬緊牙關道:“這消息不能捂,趕緊公布出去,即刻起全城所有人禁用一切活水!儘快切斷污染源,把消息詳細告知薛雲清,他師徒二人精通醫理,說不定能想到法子治理污水。另外密切觀察全城百姓,一旦有誰出現異樣,立刻隔離醫治,不治身亡的即刻火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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