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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即,那隻手也被白楊塞進了被子裡。

  白楊假裝沒看見曹戈,連眼角也不轉過來,這讓曹戈很尷尬。但他又不好發作,是他自己無聲無息潛入進來的,無法斥責別人拿他當空氣。

  討了個沒趣,曹戈悻悻地準備離開。轉身時,目光越過白楊的肩頭,看到了薛夜來的臉。

  薛夜來的臉側向另一邊,從他的角度,只看得到對方睫毛和臉頰的輪廓,以及線條精巧的下頷。還有那一大把散亂在枕頭上的長髮,燈光下,紅得奪目,艷得動人。

  曹戈鬼使神差地想起兩句詠海棠的詩——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

  記得以前在學校,他的一個室友曾經對著那幅“小香的朱麗葉”看了又看,咂著嘴說:“嘖嘖,這小子要真是個女的,絕對是個尤物。不說這眼神和身段,光是這頭髮就夠香|艷。”

  的確。僅僅露出一把頭髮就能顯得香|艷的,除了薛夜來,沒有第二個人了。

  今天的薛夜來和那一天自然不同,褪去了那種病態的蒼白無力。曹戈覺得很遺憾。垂在枝頭懨懨睡去的花才是最嬌艷的,沒有防備,無法抵抗,只要稍稍施加一點外力,就會被揉碎成一地落紅。那樣的場景太迷人了,光是想像一下就讓人興奮。

  “你來這裡有事嗎?”薛夜來的聲調里有了警惕。他覺得,今天的曹戈有些奇怪。他從對方的氣息里捕捉到了某種危險的東西,像是想要將他毀滅的殺意,卻又似乎不完全是。但無論那種東西是什麼,都足以讓薛夜來豎起後背上的毛。

  “你好像還沒搞清狀況。”曹戈慢條斯理地說,“這裡不是你們薛家的地盤。我來這裡,並不需要有任何理由。”

  話雖如此,曹戈仍是略略退後了半步。薛夜來的防備讓他產生了不適。如果兩個人之間暗暗展開一場精神力較量,他沒把握能勝過對方一籌。

  “……”薛夜來眯了眯眼睛,仿佛拳擊手透過拳套觀察著擂台對面的敵人。他的聲音卻已經恢復了往日的平和:“我知道,我浪費了很多時間做無用的事。再給我一點時間,我能找到方向。”

  若是在以前,曹戈會順著這句話往下說。這是他們兩人多年養成的默契:不管雙方的話題是否帶了火|藥味,只要一方主動搭出台階,另一方就會配合著走下台。

  但曹戈今天就是不想再重複這種模式。以前薛家和曹家分庭抗禮,他才會與薛夜來維持著似敵似友的平衡。現在格局既然已被打破,是時候開始讓兩人之間的天平徐徐傾斜了。

  於是他不但不走薛夜來給他的台階,反而欺上一步:“時間有的是。不過,給不給你,要看我的耐……”

  最後一個“心”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曹戈忽然被一股力道向後拖去,身體平移了一米遠。他和薛夜來之間驀然出現了另一道身影,剛好將薛夜來遮擋住。

  “抱歉。”白楊清冷但不失禮貌的聲音響起,目光淡淡迎向曹戈,不卑不亢,“他的病剛剛好,身體狀況還不穩定,承受不住太強的精神力。請退後一些好麼?”

  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曹戈不由自主向後連退了兩步,待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時,不禁又驚又怒——剛才那一瞬間,他竟產生了一種面對尊長者的錯覺。

  為什麼一個戰士身上,會有高等級的賢者才應擁有的氣質?

  第39章

  被震懾只有一霎。很快,曹戈就恢復了常態。視線越過白楊的肩頭,看向薛夜來:“你讓他單獨出去?做什麼?”

  薛夜來想說“這和你無關”,轉念一想,以曹戈的個性,這麼說反而會引得對方繼續探究。於是改口道:“他替我去買藥。”

  “買藥?”曹戈眉頭一皺,“你的病不是好了麼?”

  “我會頭疼。”薛夜來摸了摸前額,“也許是後遺症。”

  這是實話。那場突如其來的怪病似乎沒有痊癒,薛夜來時常感到腦中有一種鈍痛,像有個小銼在一下一下磨著神經,時緊時慢,時輕時重。

  醫生沒查出什麼,薛夜來也沒有太在意。他覺得,這可能是遺傳了父親的偏頭疼。

  他記憶中,父親長年忍受著偏頭疼之苦,而且起病的年齡也是在二十多歲。父親說,那時候薛夜來的母親剛剛過世。也許就是因為這件事造成的打擊太大,造成了神經損傷。

  “你買的藥在哪裡?”曹戈的視線又轉回白楊身上。

  白楊掏出一個小藥盒,在他眼前晃了晃。曹戈認得包裝,是很常見的一種非處方止痛片。

  “……”曹戈一時想不出還有什麼話可以說,停頓了幾秒鐘。

  白楊盯著曹戈的目光毫不放鬆,“沒什麼事的話請回吧,他該休息了。醫生說,這段時間他需要多睡眠。”

  語氣還是不卑不亢,曹戈卻產生了被對方頤指氣使般的不快。正想說些什麼來強調自己的身份,忽然腦中念頭一轉,又和緩了眼神:“既然如此,那麼我就先告辭了。”

  他別有深意地望著白楊,以一種略微有些奇妙的聲調說:“你好好照顧他。說不定,將來他唯一可以相依為命的人,就只有你了。”

  薛夜來神色微變,從白楊身後跨出一步:“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特別的意思,隨口一說而已。”曹戈瀟灑地立起風衣領口,擺擺手轉身出門,丟下一句:“你這麼有精神,我就放心了。不用擔心你會垮。”

  薛夜來看著他的背影,腦中的小銼忽然又開始磨。嚓嚓嚓,像在提醒著他什麼。

  大門關閉了。這棟房子又成了二人世界。

  “你在想什麼?”一雙手臂輕輕圍攏,白楊從背後抱住了薛夜來的雙肩。自那一夜之後,他仿佛默認了與薛夜來之間的情侶關係。但他並不逾矩,只會通過擁抱或牽手這樣簡單的肢體觸碰給對方溫暖,不會索吻,更不會要求更多。

  他的動作讓薛夜來肩頭的發梢蹭上了脖子。薛夜來怕癢,忍不住咯咯笑著去掰他的手,“你壓住我頭髮了!”

  白楊鬆開一條手臂,把薛夜來的長髮從自己的臂彎里撩起來,讓它們披垂到手臂外側,然後又一次抱住薛夜來:“現在好了麼?”

  薛夜來忽然覺得在哪裡看見過類似的場面。仔細想了一想,住在山裡的那幾天裡,紫杉也曾這樣幫薔薇整理過頭髮。薔薇的頭髮很漂亮,緞子似的在夕陽下閃。

  白楊當時抱著胳膊坐在他們兩人的帳篷前,似乎只是在望著落日發呆。沒想到他居然注意到了那對情侶之間甜蜜的小動作,還記住了。

  “跟我說實話,那時候在山上,看見薔薇和紫杉每天膩在一起,你是不是很羨慕?”薛夜來側著頭調侃白楊。

  “……”白楊沉默片晌,居然老老實實回答:“嗯。”

  他的坦率讓薛夜來措手不及,下意識地問了個傻問題:“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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