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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我慌不擇路的跑著,月色朦朧,前面出現了黑兮兮的一片樹林。

  這黑松林,我依稀的記得,那是母親墳墓的所在。我毅然的走進了松林,踩著柔軟的枯針,夜空中飄散著淡淡的松脂氣,最後來到了那座孤零零的墳冢前。

  “娘……”我雙膝一軟,坐在了地上,心中萬般委屈,剎那間湧上來,忍不住的失聲嗚咽起來。

  “娘,小明生下來就沒了娘,原本有個疼我的老爹,可是今天才知道,他竟然是個怪物!在那個駝背裡面,養著一個小怪嬰,是活的……娘啊,你告訴我,他是我的父親麼?他究竟是誰?”我抽泣著,對著荒冢不住的喃喃自語。

  清風拂過黑松林梢,颯颯作響,我疲憊的倚在母親的身旁,陷入了沉思之中。事情還得從頭梳理一遍……自從一個多月前,在城隍廟擺地攤的獨眼蕭老頭手裡買了那具裸嬰石化胎雕像以後,自己平靜的生活便被打破了,麻煩接踵而來。先是蕭老頭被殺,然後自己夜探獵獵排,誤入吳子檀家,見到了那張皇甫哲人年輕時候的舊照片,並被告知皇甫哲人早已於三十年前去世了,當夜吳子檀被害。離開獵獵排後,吳子檀的婆娘也死了,而且連那三間草房也燒掉了。返回縣城後,公安局知道了我酉水獵獵排之行,開始懷疑我,並帶去了拘留所。這時駝背老爹出現了,他救了我,但我也因此背上了畏罪潛逃的罪名,被迫亡命天涯。當年埋葬在寮國的究竟是什麼人?我帶著滿腹的疑問與岳道長踏上了兇險的南下之旅。在琅勃拉邦的孟塞中國烈士陵園,我掘開了那座刻有皇甫哲人名字的墳墓,發現裡面的遺骨有六指,符合皇甫家的遺傳。但是疑問卻更大了,那具遺骸葬於三十年前,可是我今年只有二十五歲,又怎麼可能是我的生身父親呢?根據吳子檀的臨終遺言,我找到了山寨的降頭師——巫婆帕蘇姆,她吸了我的指血,驗證了自己的確就是皇甫哲人的兒子。可惜巫婆還未及說清楚當年所發生的事情真相,便與岳道長同歸於盡了。“恆河綠猴子”,在這裡,我第一次聽到了這個詞兒,當時並不清楚它的含義,後來從王主任、虛足道長和公安局法醫那兒得知有一種極稀有的血型叫“RH陰性AB型血”,此血型在黃種人中只有萬分之三的比例,稱之為“印度恆河獼猴血型”,而“恆河綠猴子”則是其更罕見的一種變異。據虛足道長說,雲麓宮舊志曾記載,明朝嘉靖年間,長沙城瘟疫過後,有鬼魅邪祟橫行,李可經祖師爺曾以“嶽麓鬼索”助長沙太守孫復剿殺那些髒東西。但有一邪靈之物,身披綠毛,禿尾人面六指,就連“嶽麓鬼索”也奈何不得,這邪物便是“恆河綠猴子”。恆河綠猴子與皇甫家族有什麼關聯麼……駝背老爹現在改口說,三十年前墳墓裡面的那具遺骨,是屬於一個叫做“占巴花”的女人的,是父親的初戀情人,多出的那根手指則是巫師帕蘇姆下降頭時切下來的。可是,他的話如今還能夠相信麼?打我記事的時候起,父親就一直是深夜獨自關起門來沖涼,從來不讓別人看見,今天謎底終於揭穿了,原來他的駝背里隱藏著一個兇惡的怪嬰,而且差點要了我的命。還有那個一直帶在身邊的裸嬰石化胎,原本以為是尊雕像,沒想到它竟然是活的!它為了救我挺身而出,與那兇狠的怪嬰廝打在了一起,為什麼呢?難道說是報答我從狼狗口中將其搶奪下來麼?若是如此,自己這段時間接連作的噩夢也可能是真實的了。遠處傳來了公雞破曉的啼鳴,東方已現出晨曦。整個事件在腦海里逐漸變得清晰起來,我似乎有些明白了……我默默地站起身來,娘親,今天是小明活在這個世上的最後一個白天了,我死後,一定要葬到娘的身邊,與娘作伴,永遠不再分開,連從小到大養育自己的老爹都叫人琢磨不透,那麼世間上還有什麼人可以相信呢?虛足道長……對了,道長是完全值得信賴的。我必須馬上找到道長,把心中的疑惑和猜測都講給他聽,或許他能夠分析出事情的真相。黑松林里霧氣藹藹,棲息在林梢的鳥兒甦醒了,唧唧喳喳的鳴叫著,幾隻灰色的小松鼠在林間跳躍著,不時的可以看見樹身下一簇簇新生的蘑菇。我苦笑著搖了搖頭,朝著松林的另一側走去,我記得,林邊不遠便是公安局的看守所,一走出黑松林,前面便已經看得見看守所的後牆了。

  斑駁的石塊牆體,上面掛著一些綠茵茵的爬牆虎,我曾經破窗潛逃的那扇窗戶,已經重新換上了新的鐵柵欄,窗下的樹杈竟然還在,默默地倚在牆角,不過都已經乾枯了。窗內透出了燈光,隱約聽到有交談說話聲,我躡手躡腳的溜到了窗下,屏息靜聽著。“虛足會長,你是省城道家協會的負責人,所以我們一直是以禮相待,可是你告訴警方,皇甫小明是中了降頭,這種迷信的說法如何讓我們相信呢?”聽說話人的口音,像是那位胖警官。“皇甫小明確實是中了東南亞的一種叫作‘七日降’的屍降,而且這已經是第二次發作了,他恐怕只能活到今天日落之前了。”這是虛足道長說話的聲音。“道長,簡直是無稽之談,告訴警方,真相究竟是什麼?縣醫院檢查了他的血液,並不是通報中說的‘馬爾堡出血熱’,他究竟得了什麼病?若真的是傳染病,他的再次潛逃,可能會傳染上很多無辜的人民群眾。”胖警官不耐煩的說道。“貧道說的是事實。”虛足道長堅持道。“哼,我問你,他一個危重病人是如何能夠自行跳窗逃走的呢?一定是得到了同夥的協助,你知道除你以外,還有誰是他的同夥嗎?”胖警官詢問道。“小明的父親皇甫哲人可能會幫助他。”道長回答道。“你說那個駝背麼?他連自己走路都很困難,絕對不可能的。”胖警官斷然否定道。“皇甫小明絕不是殺人嫌犯,你們搞錯了。”虛足道長斬釘截鐵的說道。沉默了一會兒,聽得胖警官說道:“虛足會長,你先休息一下吧,等吃過了早飯後,我們再接著談。”說罷,腳步聲遠去,隨即傳來了關門聲。聽到監房再無其他動靜,我悄悄的踩著那根大樹杈,準備攀上去。“外面是小明吧?”虛足道長突然壓低聲音發問道,原來他已經察覺到了窗外有人在偷聽。“是我,道長。”我從鐵柵外探出頭來。監房內擺了一張簡易行軍床,虛足道長仰臥其上,一條右腿仍舊纏滿了繃帶,警察們都已經出去了。“小明,你身體怎樣了?怎麼從醫院裡……”道長急切的問道。“道長,”我得抓緊時機了,於是打斷了他的話,“我想,我已經找到了真正的殺人兇手,殺死吳子檀和岳道長,還有王主任以及那條大狼狗的就是那尊石化胎!它可能就是傳說中的邪靈‘恆河綠猴子’。”“你說什麼?”道長猛然自床上坐了起來。“石化胎是活的,還有躲在老爹駝背裡面的那個怪嬰,我昨晚才明白,老爹這麼多年來單獨半夜沖涼的秘密……”我急切的說道。“小明,你別急,從頭說來。”道長望著我冷靜的說道。於是,我將老爹如何將我從醫院病房裡救出,躲到一間偏僻的民房內,並對我講述了寮國那座三十年前的墳墓,和占巴花捨命救皇甫哲人的故事,以及半夜發現老爹沖涼時駝背肉褶中隱藏著一個兇惡的裸體怪嬰,那怪嬰擺脫了“嶽麓鬼索”的纏繞絞殺後,幾乎咬斷了我的脖子,後來多虧石化胎突然出手相救才倖免於難的遭遇,原原本本的述說了一遍。“哦,竟然有這等事……”道長聽完自是驚愕至極,隨即沉思了起來。“道長,什麼是‘一坡’和‘路賽’?”我突然發問道。“‘一坡’和‘路賽’?嗯,好像是東南亞一帶的語言,貧道對雲南傣族語言倒是略知一二,”道長眉頭皺起,沉吟半晌,最後說道,“俗話說‘學會傣族話,走遍東南亞’,我想這‘一坡’,乃是父親的意思,‘路賽’呢,對了,是兒子,沒錯,這是寮國的寮語。”聞言,我頓時大吃一驚,那怪嬰喊老爹為“父親”,而老爹則直呼其叫“兒子”,難道說,這窮凶極惡的怪嬰是我的兄弟不成!“嘿嘿嘿……”我已經徹底的思維紊亂了,不由自主神經質的冷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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