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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重犀沉默了一會,我很清楚他在考慮是否向我要求幫助,這時他突然笑了笑,開口了:“一個可以和唯心論者成為好朋友的人,應該不是一個古板的人吧?”我無聲地挑了一下嘴角。

  趙重犀有些不快地道:“你其實可以通過幫助她,以改變她的觀點……”

  我堅定的搖了搖頭,對趙重犀道:“你的底褲,就是你的,這是事實。我不可能因此要你給我一百塊,不然的話,就否認你的底褲不是你的。這沒道理。”

  胡仁在旁邊嬉笑道:“從法律上來講,也行不通,這屬於收買證人了,這種情況下的證詞,是……”

  趙重犀用力一拍桌子,震得杯子裡的茶都溢了出來,沉聲道:“夠了!”他盯著我,眼裡有他自己認為極為正義的怒火。

  我沒有說什麼,無論如何,我有自己不可渝的原則。

  趙重犀以一種喝酒的姿勢,喝光了他面前的茶,重重的把杯子砸在桌子,發出“啪”一聲巨響,然後一言不發的起身出門,在他走出門時,我聽到一個從他牙縫裡擠出的字:“操!”

  胡仁笑道:“走得好,要不老荊沒空幫我忙了。”

  我不解地道:“幫什麼忙?”

  原來,胡仁這次回國,是他的一個客戶擁有國內一個建築公司的30%股份,而這家建築公司近五年來給股東的帳目里,一直有一個基建項目在投資,卻一直沒有啟動,所以客戶便委託胡仁和他的會計師一起回來處理。

  我不解地道:“你剛坐下時,不是說沒事了麼?”

  胡仁道:“帳目沒事,但項目有事,事關要收一塊鬧市中的地皮,而地皮有兩幢老式騎樓的業主幾年來一直不願搬遷。”

  我大笑道:“如果是IT項目,我也許有興趣幫你忙,這種事,第一我不熟行,第二我沒興趣。”

  胡仁狡黥的笑了笑,胖臉上一對小眼睛擠成一條縫,他端起茶一飲而盡,放下茶杯道:“你或許不熟行,但你一定有興趣!”

  “為什麼?”

  “因為這兩幢樓的主業,就叫:張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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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然諾

  誠實,對於每個正常的成年都市人來講,絕對是一種奢侈品。

  無論貧賤或富貴,也無分醜陋或美麗,更不管是身居高位或是平頭百姓,都絕對是一種奢侈品。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如果不認同這一點,那麼只有一個可能:你沒有在都市生存過。

  如同一瓶最低級的人頭馬,對於一個普通的下崗工人來說,那怕想想,也幾乎是一種不可及的奢侈。但是,如果他中了五百萬的大獎呢?

  我向來認為,在如今的都市,擁有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朋友,和中五百萬大獎的概念,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分別,所以在我的朋友們之間,大家都堅持著這種奢侈:誠實。

  張狂,在這十幾年裡,我向來認為他是我的朋友;

  胡仁說他是二幢鬧市區的四層、總面積兩千多平方的騎樓的業主;

  不必算底層對著步行街的鋪面價值,就算兩千多平方的住宅面積吧,在都市裡是什麼概念?一個月至少三兩萬的收入,小公司的CEO也不過如是啊!

  但張狂居然告訴我,他之前在靠搬煤氣謀生。

  我聽了胡仁那句話以後,只是靜靜的盯住他的眼睛,胡仁並沒有迴避,他向我點了點頭道:“真的,我見過業主資料上的照片。”胡仁從包里,掏出一迭複印的資料,翻出一張給我,是一份產權證和一張身份證的複印件,上面赫然是張狂的頭像。

  我只覺得“嘩”一聲,身上的血都沖頭上涌了上來,我無言的翻出張狂留下的地址,奪門而出,胡仁跟在我身後,他在說些什麼,我已經聽不進去也不想再聽了。

  但這種憤慨,從我和胡仁在一處“城中村”的路口下了計程車以後,便漸漸的消失,當我在幾條矯健的雜種狗的注目禮下,穿過那浮著一層沾液、沿街牆角堆積各種顏色的發霉的塑膠袋的大街,拐過幾個大白天也昏暗無光的轉角之後,我開始有些懷疑胡仁的話的真實性。

  問了一下路人手上地址的所在,我轉過一處牆上還殘留著尿液污垢的轉彎,“士多”的老闆告訴我,張狂就住在這幢都市人稱為“農民屋”的五層半小樓的四樓。張狂接了我打上去的電話,欣喜的跑下來開門,在樓下就聽到他飛奔下來的腳步聲里,洋溢著“有朋自遠方來”的喜悅。

  隔著樓下的鐵門,張狂咧開嘴笑著和我打招呼,手忙腳下亂的打開門上那沉重的鐵鎖,我有些氣餒。

  按我們老家讓客人走在前面的習慣,胡仁側著近三百磅的身體,艱難地爬著那狹窄並稱得上峻峭的樓梯,走到二樓轉角,胡仁使勁的跺了跺腳,引來樓下的叫罵:“樓上有病啊!他媽的踏踏踏個屁啊!”

  走在我後面的張狂拍了拍我,示意我側過身子,快步從我身邊擠了上去,在胡仁身後扯動了一條燈繩,桔黃色燈光灑在樓梯上,張狂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這裡,這裡沒有感應燈的。”

  我嘆了一口氣道:“老哥,你怎麼住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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