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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次的變異,是在前一星期的晚上。

  這守夜人,患著失眠的病症。他在院內,雖然睡得很早,但往往無法入睡。那一夜,約摸在九點多鐘的時候,他忽聽得院內有了些響動。側耳聽聽,像是有人頓足;再聽聽,又像有人在散步。因為前幾時,院內曾失落過東西,這使他不敢懈怠,慌忙從床鋪上起來,悄悄地走向各處去巡視。他在各個陳列室的門口,仔細聽了一會兒,卻聽不出有什麼聲音。最後,他巡視到這第五號陳列室的門外站下來,一聽,那奇怪的足聲,果然就是這一室中發出來的。這門上的鎖孔很大,於是,他便俯下身子,向鎖孔中偷窺進去。誰知他不看倒還好;一看,他的頭髮,每根都直豎了起來!

  他看到了些什麼呢?

  他看到那隻白熊,張開了血盆一樣的巨嘴。正在那裡舞蹈!足下那方木座,隨著它的龐大的軀體,晃蕩得像一艘波浪中的小船一樣!他還看到這個白色的怪物,有時伸出前爪,輕輕撫摸對面那隻黑猩猩的臉,仿佛在表示親善。但有時卻向猩猩臉上猛摑幾下,像主人向奴婢示威!可憐對方那個沒能力的傢伙,耐性似乎很好,一任它的狎弄,卻是分毫不動!

  事實上,這守夜人在鎖孔中至多不過窺探了一分鐘,但他的一件短褂,卻已被脊骨上直流著的冷汗所濕透!

  當時駭極之餘,黑暗中摸索後退,他幾乎沒法再找到他的睡處。那晚,他讓他的兩片肺葉,一在胸腔間直踢了一個整夜!

  以上,卻是這守夜人,在白熊失蹤以後親口說出來的話。

  在最初,他這種野話,原是絕對不會有人相信的。因為在這一個世界上,固然也有不合理的事,但不合理也該有個限度。至於以上的話,卻真荒誕得連邊際也沒有!有人以為:如果這守夜人不是有意造謠;那一定是他的神經中樞,好久不曾抹油,因而有些毛病了。

  這守夜人的故事,是這樣的怪誕不經。不料,同時另外有一個人,竟以一種無可否認的事實,證明了他的話,並不完全虛妄。這個證明者,卻是那夜在博物院附近巡邏的一個警士。

  於是,這事便越發陷入了不可究詰的境界。

  諸位大概知道,那座博物院,所占的面積是很大的。它的正門在雁盪路,左側的圍牆,靠著黃山路。當白熊失蹤的那一夜,這巡邏警士正在博物院附近一帶巡行。那時,時光已近深夜十二點,仲秋的季節,繁星滿天。微風不動。他從黎明路那邊,沿著黃山路緩走過來。因為氣候很熱,汗流不止,他打算站定了步子,略為休息一下。他剛在博物院的圍牆邊上站下來,一邊抹汗,一邊無目的地顧盼著寥寂的四周。他的視線剛從雁盪路這邊飄過來,忽見一株法國梧桐的樹邊上,閃著一個白色的影子。第一眼,他只見一個側影,再加四周又很黑暗,他以為這是一個穿著白色衣衫的人站在那裡。這個時間,這個人躲在那裡做什麼呢?因為行跡可疑,他想走上前去看個清楚。剛自舉步,在第二眼間他已看清這白色的影子,卻是一頭遍體如雪而直立得像一個人一樣的龐然巨獸,探出兩個巨爪,張開那隻大嘴,姿勢正像要趁他不備猛撲過來而一口把他吞下去的樣子!

  你們想吧,在這深夜的時間,在這幽淒的環境之中,一個人遇見了這樣的怪異,任憑他是怎樣膽大,他的神經將有何等的變異?當時他驚悸之下,想動作而還不及有所動作,驀地,他的後腦上面。忽被一種分量很重的什麼東西猛擊了一下,接著他就在這博物院圍牆底下,暈了過去!

  其後,這個暈倒在路邊的警士,因著路人的發現,才送進了附近的醫院。經過了急救的手術,這警士雖然甦醒了過來,可是他的神智,依然模糊不清,睜開眼來卻就亂嚷:“白妖怪,吃人!吃人!”

  這怪事發生的翌晨,那博物院內恰巧在盛傳著白熊標本無端失蹤的消息。

  那個巡邏警,他所看見的白妖怪是什麼呢?不就是博物院內所走失的那座標本嗎?一具沒有心肝腦子的東西,它怎麼會活動呢?——雖然說,在眼前這個瘋狂的世界上,那些沒有心肝腦子而活動得厲害的東西,原也遍地皆是。然而,眼前的這座標本,卻明明絕對沒有活動的可能性。那麼,它怎會跳跑到圍牆外面去的呢?這其中,究竟蘊藏著何種的幽秘呢?

  沒有人能回答以上的問題。

  那博物院的當局者,原都是站在時代最前線的人物。為了破除無謂的迷信起見,最初,原想把這失落標本的事件隱瞞起來。但由於那個警士的意外的經歷,卻弄成想瞞而無法隱瞞。更顯明的一點是:因這警士的話,卻證明了那個博物院守夜人的話,並不是神經性的囈語。

  於是不久,這一件怪事便以最高的速率,傳遍了這大都市的每一角落。

  當時有幾張報紙,詳細記載著這件新聞,有的報紙,刊印著博物院的照片,有的甚至還刊出了那位白熊先生的同伴——那隻猩猩——的玉照。一片神秘的空氣,鼓盪得相當熱鬧。

  當時這新聞傳到了一位青年的耳內,卻引起了甚大的興趣。

  那個青年年齡不過二十多歲,名字叫做黃令德。過去,他在大學裡讀過書。他的表面上的職業,是某一通訊社的外勤記者。實際,他另外還有一個不公開的職務——他在本市某一個以神秘著名的人物手下辦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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