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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禎子原來想,見了葉山警司,不一定能了解到田沼久子的過去。他不是風紀股,是交通股的,雖然缺乏這方面的情報,但他把新的線索告訴了禎子。禎子覺得來一趟還是有價值。

  想到這兒,她認為,葉山警司會不會也將這一線索告訴了室田。一問,果真如此。

  警司歪起腦袋,問道:

  “夫人,剛才那一位拿著四寸照片,你們兩人都在尋這個女人,這是為什麼?”

  警司的眼睛露出遲疑的神色。

  禎子按照葉山警司說給的地址找到了那家房東。一看,原來上次來時曾路過這裡。

  防風林中,一排排的農戶,前面是寬廣的田地。遠處可以望見起起伏伏的丘陵。

  武藏野的高坡在這一帶的北端。上次來時,看護一個穿著紅色西服的女人和外國兵攜手同行。

  大限家,正像葉山警司說的那樣,一半是古老的農家,另一半是西洋式的樓房。

  因為是廉價建築,蓋起來還不到十年,看來已經相當陳舊了。牆上的油漆已經剝落了。

  禎子到那家一問,主婦馬上出來了。是一位五十四五歲,矮胖的女人,眼圈和面頰鬆弛下垂。

  禎子拿出相片,那主婦立刻覺察禎子是來幹什麼的,因為室田經理比她先來。

  “你是第二位了。”不用問禎子也知道那人是誰。看她怎樣回答。矮胖的主婦說:

  “我對那一位也說過,她確實在我這兒住過,可不叫田沼久子。雖然有移動證明,但名字記不得了。這兒都不用真名,但肯定不是這個名字。美國兵都叫她‘愛咪’。她的性格不很開朗,屬於那種內向的人,很討美國兵喜歡,反而有人緣。她在我這兒住了一年左右。’”房東太太的眼神呆滯,說道:

  “我也弄不懂是怎麼回事,這些丫頭片子屁股怎麼是尖的,在一個地方呆上一年就很少見。”

  禎子問:“她走了以後,有沒有來過信?”

  主婦微微一笑說:“這些妮子,不管你怎麼照顧她,走了以後,連封感謝信也沒有,倒是愛咪來過一張明信片。”

  “這張明信片還在嗎?”’

  “這是很早以前的事,恐怕找不到了吧。”主婦不耐煩地說。

  禎子無論如何想看看這張明信片,有了這張明信片,說不定可以了解到田沼久子明確的身份,房東太太只根據照片上的臉龐斷定這女人像‘愛咪”。

  這明信片恐怕是七八年以前來的吧,禎子不好意思讓房東太太找出來。

  “那愛咪的故鄉是哪兒?”禎子除了套房東太太的話以外別無辦法。房東太太想了一下。

  “這個····當時那些丫頭這個進,那個出,記不得誰的老家在哪裡。愛咪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呢?……”

  房東太太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她臉上氣色很不好,不像是個農家主婦,她專門和這些婦人打交道,說不定她自己也做這特殊的買賣。

  “好像是北海道。”房東太太嘟嚷一聲。

  北海道?那完全不對頭。但北海道與下雪有關。說不定田沼久子和房東太太談起過,自己老家常下雪,房東太太隱隱約約記得,把它當成是北海道。

  禎子把自己瞬間想到的事,說給房東太太聽。

  “是啊!”房東太太睜開眼睛看了禎子一眼。

  “或許跟您說的一樣,我記得愛咪說過,她老家雪很深,冬天什麼也幹不了。”

  “我推測她是石川縣人。她有沒有說起過,

  “石川縣?”房東太太嘴裡嘟嘟嚷嚷,陷入了沉思。

  “這麼說來,那明信片說不定是從那一帶寄來的,住址寫的是石川縣,清稍等一下,我去找一找明信片,或許能找到。”

  房東太太自己提出來,那就好辦了。禎子說,無論如何請您找一找。

  冬日溫暖的陽光灑在前面的庭院裡。籬笆旁的灌木叢里,南天竹結著紅色的果實,近處傳來搗年糕的聲音。突然,空氣體裂,發出爆炸聲。附近的美國空軍飛機頻頻起飛。自古以來象徵和平的搗年糕聲與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形成奇妙的反差。

  聽著搗年糕聲,令人覺得新年臨近了。禎子和鵜原憲一結婚是在11月中旬。她覺得這段日子過得特別長,在這期間,丈夫謎一樣的失蹤,她被拽著四處奔走。接著大伯子宗太郎、本多良雄。田沼久子被黑色的旋渦捲走,相繼丟了命。這短短一個多月,仿佛過了好多年。

  二十分鐘後,矮胖的主婦從裡間出來了,一隻手拿著明信片,嘴上掛著微笑。

  “讓您久等了,總算找到了。”

  明信片已經舊了,是棕色。

  “謝謝您。”禎子這時想,真是太棒了。這一趟來得太有價值了。

  禎子立刻著了看寄信人的地址,只寫著“石川縣羽咋郡”。估計本人不願意說出詳細地址。名字號的是“愛咪”。既然是石川縣羽咋那,那肯定是田沼久子,久子不願意說出自己的住址。因為改變了生活方式,很難把真名寫在明信片上。

  禎子反過來看:

  承您多方照顧,謝謝。我已離開都市回到自己的故鄉。媽媽您待我真好,太謝謝了。祝您生活愉快。

  信文很簡單,但證明了“愛咪”就是田沼久子。

  “寄來這麼一張明信片,說明愛咪是個品性很好的姑娘。’主婦注視著禎子說道。

  “其餘的丫頭們,軟硬不吃,就沒法說了。只有愛咪與眾不同,對美國大兵,就像是能幹的妻子,討人喜歡。美國優喜歡日本女人的溫柔。”

  禎子問了愛咪的長相。主婦說的特徵和禎子見到的田沼久子完全相符。

  “謝謝。”禎子把明信片還給主婦。

  這張明信片只有禎子見到了。當然,室田經理不會知道。問題不在這裡。室田經理確認田沼久子的身世後回去了;而禎子抓到了證據,真正落實了。

  禎子向車站方向走去。真像她預計的那樣,久子真是吉普女郎。此刻她心情沉重。北國海岸的田沼久永的家浮現在眼前。過著默默無聞的農民生活的田沼久子,和濃裝艷抹挎著美國兵膀子招搖過市的田沼久子,在禎子的腦海交替出現。

  禎子回到家裡,附近年糕店已將過年用的年糕送來了。夜幕降臨。在電燈光下,年糕泛著白光。

  每見到年糕,禎子仿佛又回到童年時代。在立川聽到的搗年糕聲又在耳際迴響。

  “你上哪兒去了?”

  “去看了一個朋友。”

  禎子不說實話,跟母親說些多餘的話,無濟於事,說出來反而心情沉重。母親也知道她在撒謊,什麼話也沒說。

  失去了丈夫的女兒,此刻在想些什麼,想做什麼,母親有母親的想像。

  禎子走進自己的房間,這房間本來已經不是“自己的房間”,自從鵜原憲一失蹤後,她無可奈何又回到了娘家。在母親的安排下,從公寓搬來一部分家具,按照姑娘時代的方式布置了一下,但還是和以前的氣氛不一樣,總好像缺點兒什麼。那就是和原憲一的失蹤聯繫在一起的斷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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