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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禎子站在久子家的門前,不由地喊出聲來。她懷疑自己的眼睛。這房屋確實以前見過,此刻現實地展現在她眼前。同樣的房屋,同樣的景色在照片上看到過。那是夾在丈夫鵜原憲一的原版。書中的兩張照片中的一張。從屋頂、門口、窗戶,每一個細節完全跟照片上一模一樣。禎子這才解開照片之謎。

  鵜原憲一有兩張照片。一張是室田經理家,一張是田沼久子的家。室田經理住宅,他因為受到經理特別賞識,經常出入他家,照一張照片留作紀念。而這田沼久子的家,照張相片則是另一種意義。換句話說,這是憲一居住的“家”。這是禎子的直感。從剛才起一直懼怕的事終於成了現實。——丈夫憲一和曾根益三郎是同一個人,她終於弄明白了。

  天氣寒冷,雪粉傾斜地打在禎子的面頰上,仿佛接觸到熱流,她的頭腦燃燒起來了。

  禎子走訪附近的鄰居,打聽有關曾根益三郎的事。一個中年農婦饒有興味地說:

  “久子是田沼家唯一的女兒。她家以前是種地的,可憐她的父母都得了肺病死了,留下她哥哥一個人。對了,大概在一九四七年左右久子突然去了東京。那是因為和哥哥合不來才走的。在東京不知幹什麼,也不給哥哥來信,鄰居們不知道她的情況。五年前,久子突然又回來了。那時候,她穿著漂亮的西服,跟以前比換了個人。鄰居們也有說閒話的。說她在東京怎麼怎麼的。不久,久子脫掉了西服,隨從鄉下的習慣。哥哥死後,她守著這份家業,種一點兒地,生活不能算太好。後來——”說到這裡,主婦眼睛一亮:

  “一年半以前,久子突然帶了一個女婿來。可是,不是正式結婚,當然也沒舉行婚禮。起先久子瞞著我們,後來才說出是她的丈夫。就是那位曾根益三郎。曾根益三郎見了我們很少說話,總是轉過臉去走他的路。當然,他倆湊在一起,自然有它的道理。從我們看來,……他是一位不愛說話的人。”

  “據久子說益三郎是某公司跑外的,大清早出去,不到深夜不回來。他總是乘末班公共汽車,天漆漆黑才回到家。還有,他一個月有十天去東京出差,不回家來。

  久子對益三郎出差去東京頗為自豪。究竟做什麼買賣跑外的,我們一點兒也不摸頭緒。”

  不僅從這位農婦,禎子也從另外的中年農夫和漁夫那裡聽到這樣的話。至於自殺的原因,大家都這樣說:

  “久子非常喜歡曾根益三郎。從我們看來,她很疼他。可是益三郎為什麼要自殺呢?這不太清楚。是不是他跑外的工作,用虧空了錢?久子當然不會對我們說,益三郎為什麼自殺。她已經很悲傷了,我們也不便問。不多幾天,她突然把土地賣了,把家也收拾了,搬到金澤去了。據久子說,她已決定在那邊公司就業。”

  禎子把這些話綜合起來,得出這樣的結論。曾根益三郎此人,不是室田經理說的那樣,是室田耐火磚公司的工人,而是某公司的推銷員。是鄰居們說的是真話,還是室田經理說的是實話?禎子立刻難以作出判斷。也可能是久子對鄰居說曾根益三郎是室田耐火磚廠的工人,有失自己的體面,謊稱是某公司的推銷員也未可知。

  但禎子總覺得鄰居說的是真話。

  不管怎樣,室田經理說的是謊言。

  假如曾根益三郎和鵜原憲一是同一個人,那不可能是室田耐火磚廠的工人。而且鄰居們說的曾根益三郎的特徵、模樣完全像鵜原憲一,還有久於向鄰居吹噓的益三郎二十天在金澤,十天去東京出差,這完全是憲一的生活規律,憲一二十天在金澤為A公司招募GG,十天回東京。

  室田經理為什麼要撒這樣的謊?

  禎子又想起,丈夫鵜原憲一曾經拿自己和別的女人比較,那時,丈夫老是誇獎自己美。那口吻就像拿自己和誰作比較。當時,她只認為這僅僅是自己的感覺。此刻了解了實際的真相,說明當時自己的直覺沒有錯。可是,丈夫憲一為什麼要自殺呢?

  不管怎樣,禎子想去看看丈夫自殺的現場。她一打聽,坐公共汽車去尚有四公里的距離。她來到下著雪的路旁,無所事事地足足等了一小時,又坐公共汽車約二十分鐘。從車窗中往外看,公共汽車在絕壁上行駛,大海在低處伸向遠方。

  禎子在一個車站下車,四周空無一人。她踏著積雪朝斷崖上走去。小糙乾枯了,雲層就壓在頭頂上。記得上次來過這附近的時候,太陽從遙遠的雲層中射下來,大海是那麼明朗。可是,今天整個天空像塗厚厚的牆壁,不見太陽,也不見雲在移動。

  丈夫自殺的地方究竟在哪一邊?她不太清楚,但肯定是這一帶。朝大海望去,有幾處岩石突出在海邊。從觀賞的角度來看,這兒真可謂是“能登金剛”。然而,對禎子來說,這兒只能是海岸的墓場。上次來時在她心中迴蕩著的詩,此刻又出現在腦海里。看吧,天空雲彩飛舞,海波濤洶湧。那高高的塔漸漸下沉,宛如砸開混濁的海面。那尖尖的塔刺破天空,天空現出一道裂fèng。波濤透出紅光。時間在窒息中過去,在遠離塵世的呻吟中過去。——沿海的墳場,大海中的墳墓。

  禎子落下了熱淚。那是因為悲傷?還是因為迎面吹來刺骨的寒風滲進了眼睛?

  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丈夫為什麼要死?為什麼要自殺?

  兩年前丈夫到這地方赴任,和田治久子發生了關係,這可以肯定。但從什麼動機開始的,禎子無法知道。總之兩年前丈夫赴任,半年後就偷偷地來到這沿海小村和這女人同居。丈夫自殺的理由,禎子大致可以想像出來。難道娶了禎子為妻子促成他自殺?丈夫愛禎子,也愛另一個妻子久子。但他更愛新婚的禎子,他努力想結束和田治久子一年半的生活。然而,他做不到,苦惱百分,才從這斷崖投身自殺。

  曾根益三郎死亡是在十二月十二日。丈夫鵜原憲一失蹤是在十二月十一日晚。

  他說要回金澤來,從此下落不明。鵜原憲一為什麼非要在外面過一夜的謎,現在可以解開了。憲一傍晚離開金澤,來到高濃,到久子家過夜。當夜沒有去金澤的火車。

  憲一當初的計劃,當夜和久子告別,第二天回金澤,再回東京。可是,當夜,他就在這斷層投身自殺。

  本多在乘火車去東京之前,曾說過曾根益三郎死亡日期是十二月十二日,看來他已經意識到曾根益三郎和鵜原憲一是同一個。人。因此,他說要去東京尋找田沼久子……

  海上雲層重重,海面漸漸黑了下來。禎子迎著寒風和雪一動不動地立在那裡。

  禎子回到金澤已過了晚上九點。回到旅館,女招待見了禎子,急匆匆地告訴她:

  “您不在的時候,有人打了好幾次電話來。”

  “哎呀,從哪兒打來的?”禎子抬起臉來,猜想是東京母親打來的。

  “是AGG公司,好像有什麼急事。從兩小時以前,一共打來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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