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但僅僅一分鐘之後,對方旋即出現在我的信箱裡。

  “水平見長啊,會在信息高速公路上設卡子了!”

  “哪兒呀,不過是在鄉間小道上盯個梢兒而已。”

  “是校園林蔭路。”他糾正道。

  “對對,情灑校園路嘛。”我隨和地補充道,“數學樓前的草地小路。”

  在對方再次發來信息之前有一個微妙的停頓,但立刻就被我捕捉到了。

  “怎麼樣?沒想到我居然跟進了子網絡吧?”我想乘勝追擊,再詐出他幾句真話。“您在電腦里的動作稍微慢了那麼一點點。”

  “別累了,你什麼也誆不出來,數學系的子網絡決沒那麼好進。”他對我的詭計心如明鏡。“不過能跟我到門口的人已經極為罕見了,想不到心理系居然還有這樣的計算機高材生,上屆計算機大賽你怎麼沒參加?”

  與他談話我發現一個很有趣的現象,那就是我們在一些術語和稱謂的使用上略有不同。理科專業延襲了他們導師以及導師的導師的傳統詞彙——計算機,而我們文科專業的使用者則更習慣稱之為電腦。

  “我參加的是非專業組,像您這樣的專業組冠軍當然不會注意到我。”

  我不失時機地再次套問他的身份。

  “你真該上數學系。”他不理睬我的魚鉤,繼續自寫自話。

  “其實我小時候也挺喜歡數學的,要不是後來成績掉下來差點也報了數學系。”

  “從什麼時候開始往下掉的?”

  “初中吧。小學我的數學成績一直名列前茅,一到初中就跟不上趟了。”

  “就這還稱喜歡數學呢!”

  “過了好久我才明白, 鬧了半天我喜歡的不是數學, 我喜歡的那叫算術!”

  我注意到導線在上下震顫,給人的感覺好象是對方在那邊笑得前仰後合。

  “謙虛了。”笑罷之後他打出評語。

  “哪裡哪裡,和您相比顯然還差那麼一小截兒。”我的語句中不乏沾沾自喜。

  “知道具體差在哪兒嗎?”

  此言一出我馬上意識到要壞事,這無疑是一紙最後通牒。還沒容我採取保護措施,屏幕中頓時漆黑一片,我被強行推出網絡,回到剛才的DOS 狀態下。緊接著,我便目睹了Zero Bug(食零臭蟲)病毒的巨大威力。

  這是一個非常古老的病毒,但它的版本卻不知被誰給升級了,我猜想罪魁禍首很可能就是對方本人。原始的病態特徵是當病毒進駐內存並感染任意一個被執行的文件後,一隻臭蟲出現並緩慢爬行著吃掉屏幕上所有的零字符;可在我面前的屏幕上不但出現了眾多的臭蟲,而且我還有幸觀賞了他新設置的尾聲——當所有的臭蟲爭搶著進罷晚餐之後,一種鼻音很重的怪誕腔調念出了屏幕上那行雋永的仿宋體字:

  “零,就是什麼也沒有。”

  簡直能把人給活活氣死。

  在剩下的時間裡我就像無頭蒼蠅一樣在網絡里四處亂撞,希冀在主幹道或者哪條羊腸小道上碰到那個傢伙。我一想到這小子很可能就跟在我身後竊笑就禁不住怒火中燒,好幾次中途突然“返身”,試圖僥倖識破他的伎倆。

  然而後面從來沒有信號,只有一陣陣無意義的電子干擾嘲笑著我過敏的神經。

  如果網絡里還有別人,他一定會認為我是一個電腦痴人。

  直到精疲力竭兩眼發花時我才返回信箱。我的能力有限,在這個軟體決定一切的時代里,我也只能算個電腦盲。今天是周末,我必須去“金達萊”

  補充點高級能量,就像給電池充電一樣;接著再去舞場跳破舞鞋。按照一般文學作品的設計,我應該相當有緣地在那裡遇到那位記日記的中文系小姐。

  然而他再次貼著我擠進“箱”來,通知我今晚正式決鬥。

  他提出了幾種決鬥方式,包括在網絡中互設障礙、互相追尋對方所隱藏的信息信號、分別進入某兩家密碼信箱——以及——電子遊戲。但只要決鬥一分出勝負,贏家就有權要求輸家不再騷擾QIANGE。這將成為一個君子協定而被雙方同時接受和遵守。

  不管他剛才是否跟蹤了我,他在說這番話時畢竟非常嚴肅,沒有絲毫嘲弄的意思。

  我選擇了最後一項。

  我沒有別的能力,其他幾項我一無所長,而這項也是稍微長那麼一點點;可以說我根本就別無選擇。

  而這也就意味著,我必須同時接受那個君子協定。

  不過老師給我的時限已到,在我交出資料磁碟時也交出了系辦的鑰匙。

  我把這一困難告訴對方,對此他寬容地表示理解,並說他可以等待任何方便的時候。

  但我還是如約應戰了。一個研究生與我關係甚駕,我只對他說了一句晚上想在系辦的機子上玩遊戲,他二話沒說便把鑰匙給了我。隨後我預備了充足的食品和飲料,給人的感覺是準備郊遊而決非決鬥。

  如今的決鬥,是一種智慧的對壘。而頭腦的應用,必須有其充分的物質基礎——營養和能量。

  晚上的系樓陰森而寂靜,眾多的雪亮燈光使我分辨不出走廊牆壁上自己的身影。雖然我知道這種所謂決鬥沒有任何危險,但還是無端地想起了俄國詩人普希金的情場飲恨,想起了法國數學才子伽羅瓦的決鬥前夜。僅僅是一念之差,就使這些天之驕子命殞槍下。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