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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付這樣瘋狂的胡話是很困難的。

  “現在我們不得不考慮的,”我說,“是如何從這個島上逃走。”

  “逃走又能有什麼好處?我是個被遺棄的人。我能加入到什麼地方去呢?你當然是沒有問題了,普蘭迫克。可憐的老莫羅!我們不能把他甩在這兒,讓那群傢伙去啃他的骨頭。可事實上??再說,這些獸人們比較象樣的那一部分,誰知道結果又將如何呢?”

  “嗯,”我說。“明天正好。我一直在這麼想,我們不妨把那些柴火堆成火葬的柴堆,把他的遺體——還有其他一些東西火化掉??可是獸人們將會怎麼樣呢?”

  “不知道。我料想那些用食肉猛獸合制而成的獸人,遲早會做出蠢事來的。我們沒法把他們全體都殺掉。你說行嗎?我想這就是你的人性所樂於提議做的???可是他們會改變的。他們肯定會改變的。”他就這麼不得要領地嘮叨著,直到我忍不住發起脾氣來。

  “該死的!”他瞧著我有些性急鬧氣,大聲地叫道。”你就看不到我所處的困境比你還要壞得多嗎?”說著,他站起身來,走去拿白蘭地。“喝吧,”他說著,又轉回來。“你這個強詞奪理,臉色慘白,不信神的聖徒,喝吧。”  “我不喝,”我說、在蠟燭搖曳的黃暗光亮下,看到他直喝得說起話來喋喋不休的慘狀,我只好坐在那裡冷冷地注視著他的臉。直到今天我還可以追憶起當時那種無限沉悶的氣氛。他迷迷糊糊的,帶著一種酒後感傷的樣子,開始為獸人和姆令辯護起來。

  他說,過去的確真正愛護他的只有姆令。說著他突然生起了個念頭。

  “我真他媽的糊塗!”他說,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抄起了白蘭地酒瓶子。憑著某些瞬間的直覺,我已經料到他打算幹什麼。

  “你不是去讓那個畜牲縱酒去吧!”我說著站起身來,面對著他。

  “畜牲!”他說。”你才是畜牲呢。他喝起酒來象文明人一樣。走開,普蘭迪克。”

  “看在上帝的份上,”我說。

  “滾開,”他咆哮道,並且猛然抽出了手槍。

  “很好,”我說,站到了一邊,在他把手放到了門鎖上的時候,我真有心撲到他身上去,可又因為想到了我那使不上勁的傷臂而躊躇起來。“你自己簡直把自己也搞成野獸和畜牲了。你就到那群畜牲那兒去吧。”

  他猛然把門甩開,在黃色的燈光和青白色的月影之間,他站在那裡側臉朝著我;在粗短的眉毛下,他的眼窩就好像兩團墨跡。

  “你是個擺臭架子的一本正經的傢伙,普蘭迪克,是個傻瓜!你總是擔驚受怕,可又總是空幻妄想。我們是身在懸岸之邊了。明天我註定會自討滅亡的。今天晚上,我要去過個他嗎的痛痛快快的公假日。”

  他轉過身去,出門走到月光之中。

  “姆令,”他叫道、“姆令,老朋友!”

  在銀白色的月光下,沿著陰暗海灘的岸邊,過來了三個 模糊不清的傢伙,一個纏裹著白布,另外黑呼呼的兩個跟在後面。

  他們止住了步,凝視著。接著我看見姆令繞過屋角,縮著肩膀走了過來。

  “喝吧,”蒙哥馬利叫道,“喝吧,你們這些畜牲。喝吧,像個人似的。他媽的,我是最聰明能幹的!莫羅忘掉這個吧。這是最後一次接觸了。告訴你們,喝吧。”他手裡搖晃青酒瓶子,向西快步小跑去,姆令插在他和跟在後面的三個模糊不清的傢伙中間。

  我走到門口。在蒙哥馬利止住步之前,在朦朧的月色中,他們的身影已經是模模糊糊的了。我看見蒙哥馬利給姆令倒了一杯不摻水的純白蘭地,並且看見五個身影辨別不清地溶合到了一塊。

  “唱吧,”我聽見蒙哥馬利叫道,“大家一起唱‘普蘭迪克老混蛋’??對。好,再來一遍:‘普蘭迪克老混蛋。’”

  黑呼呼的一團又分散成了五個單獨的身影,沿著閃爍著月光的帶狀的海灘,慢慢地迂迴著走開了。一邊走著, 一邊各自還隨心所欲地嗥叫著,狂喊著,辱罵著我。或者是在白蘭地酒氣的新的鼓勁下,任意地發著別開生面的酒瘋。

  一會兒,我聽見蒙哥馬利在遠處叫喊的聲音,“向右轉!”他們呼喊著,嗥叫著,漸漸地走進了內陸樹林的黑暗中。慢慢地,非常慢地、他們的聲音逐漸消失了。

  又恢復了月光燦爛的夜晚的平靜。月亮已經移過了正中的子午圈,漸漸地墜落西天了。時值明月如盤,掛在空曠無垠的青藍色的夜空中,銀光輝映。圍牆的暗處,在我的腳旁投下了一碼寬的墨黑的陰影。東方的大海,呈現出一片毫無特色的昏灰色,顯得那麼幽黑,神秘。在大海和陰影中間,黑耀石和火山岩粒的砂子發著灰光,象是海灘上遍布著鑽石,閃閃發亮。我身後,燭光搖曳不定,發著又熱又紅的光亮。

  隨後,我關好了門,上了鎖,走進圍場裡面,莫羅就在此處,躺在他剛剛折磨過的犧牲品的身邊——好幾頭獵鹿狗,美洲駝,還有另外幾頭肢體不全的野獸——,他雖然是可怕地死於非命,可他那寬寬的大臉上顯得還是那麼平靜,冷酷嚴厲的眼睛還睜著,死死地盯著天上慘白色的月亮。我在污水槽邊上坐了下來,看著那可怕的銀白色的月光和那不祥之兆的陰影,腦子裡開始翻來復去的思考起我的計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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