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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再次高呼萬歲,然後開始瓜分戰果。雖然我不記得到底贏了多少錢,但那的確是萬馬券。母親緊握著手中的馬券,眼角所含的淚,一定不是因為獎金很高的緣故。
這時,一直默默微笑的春看著報紙,突然很疑惑地抬起頭:
“媽媽。”
“怎麼了?”
“這個,六號馬的名字叫‘春風舞者’耶。那麼你為什麼不買這匹?”
“哎?”母親慌亂地看向報紙,然後叫道,“啊,我沒注意到呢。這匹馬的名字里也有‘春’。”
“難道你注意到的話就買這匹了?”我滿臉抽搐地問。
“大概會買吧。”母親吊兒郎當地回答,“我完全沒看到這匹馬的名字。”
這不是亂買嗎!
如果母親買的是六號馬呢……我感到背脊發涼。
“不管過程,只看結果!”我想,只看結果就是在那個時候學會這句話的。
費馬、拉斯科、埃舍爾
我們在離車站不遠處的一家小小的義大利餐廳吃了午飯。春一邊吃著義大利面,一邊感嘆著西蘭花絕妙的柔軟口感。義大利面上那番茄醬的顏色跟適才春噴在馬希坎少年家的噴漆顏色很接近。春似乎恢復了素日的冷靜。剛才在車裡看到的緊張神色,似乎也因為西蘭花的柔軟而逐漸緩解下來。
“大哥,你是怎麼想剛才的暗號的?”春把叉子拿在手上轉啊轉。
“什麼怎麼想?”
“你認為一切事情都是順著‘Arson’這個單詞發生的嗎?”
“明顯是嘛。”我一邊嚼著義大利面一邊點頭。
“這樣的發展明明是大哥你所樂意見到的,但我總覺得大哥現在的心思似乎被什麼東西奪走了。”
“是嗎?”其實我很想回答他“確實如此”。我現在的心思的確不在這裡。
“但我認為這只是巧合。怎麼可能會安排出現‘Arson’這樣的單詞嘛。”春把叉子對準前方。
“不是巧合。”
“為什麼?”
“塗鴉的文字還有縱火地點的名字都是用基因字母的ACTG開頭,我不認為這是巧合。”
“當然,這不是巧合,是正解。”春說得好像他正是那個出題者。
“然後,那些文字列所對應的胺基酸的記號是ARS,而這正喻示著Arson的意思。”
“從這開始就不對了,這只是巧合。”
“Arson的意思是放火,是吧?怎麼可能會有這種巧合。”
“巧合就是巧合。有時候就是事後才會發現還有別的意義存在。”春看起來十分沉著,還自顧自“嗯嗯”地點著頭,“假設大哥的猜測是正確的。那麼接下去出現的就應該是Arson的‘o’了吧?那作為參考,‘o’所對應的胺基酸是什麼?”
我開始打哼哼,也只能打哼哼。我並沒有背過胺基酸和它所對應的字母,但依舊依稀地記得,並沒有胺基酸對應字母“o”。
“好像沒有哪種胺基酸是用‘o’表示。”我老實回答。
“啊,是這樣嗎?這樣的話事情就簡單了。”
“不過最好還是查一下確認為妙。”
“這麼一來,大哥的推理果然只是牽強附會。如果‘o’沒有對應的胺基酸,那麼Arson這個單詞就永遠不會出現。”
“不,把‘o’省略掉不就好了,或者勉強弄個‘o’出來。”
“勉強弄出來的就不是規律了。”
“但是,正好出現了Ars這三個字母了呀。怎麼可以故意摧毀好不容易建起來的城堡呢?”我說,“我們不應該拘泥於小節,要目光遠大。”
春默默地笑著,卻並沒有同意我:“人生苦短,最好不要考慮太深層的東西。對了,大哥,你知道費馬大定理嗎?”
“稍微知道點。”我在電視節目裡有看過。
“費馬是十七世紀的數學家,性格十分怪癖,他曾經在筆記本上留下這樣的文字,‘N>2時,Xn+Yn=Zn不存在正整數解’,而且他還寫道,‘關於此,我確信已發現了一種美妙的證法,可惜這裡空白的地方太小,寫不下’,這在當時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從十七世紀之後,無數的數學家前仆後繼地致力於證明這個命題,我聽說過不少人耗費了自己畢生的心力。
“而大哥你如此著迷於破解那個暗號,這和那些數學家沒什麼區別。”
“那個命題不是在很多年前被證明了嗎?”雖然並沒有生氣,但我依舊高聲反駁。
春的表情很苦澀:“但即使是這樣依舊很可疑啊。”他轉動著叉子。
“你是想說那是騙人嗎?”
“不,那的確是被完美地證明了。不過對我來說實在太困難,完全看不懂。不過,那個數學家,好像是叫懷爾斯吧,他也是歷經千辛萬苦才解開的。”
“這當然是很辛苦的。”
“不是啦,我是想說,懷爾斯是利用二十世紀的數學技巧才解開了那個定理,我實在無法想像十七世紀的費馬能夠用那個方法去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