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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的話十分有節奏感,仿佛他的口中吟著樂曲。

  “所以你拜託別人找那個馬希坎少年?”

  “他們平時都是露宿街頭,經常在晚上目擊到那些塗鴉的年輕人。當然,因為不想受牽連,他們往往會裝作沒看見。但如果拜託他們的話,他們就會替你好好看著。所以我就拜託他們‘如果看到這個照片上的年輕人請聯絡我’。然後昨天半夜就有人聯絡我,我立刻趕去跟蹤他。”

  “晚上?”

  “他們正拿著噴漆罐在咖啡店外亂畫,畫得簡直慘不忍睹。”他像是吃了什麼苦東西似的吐了吐舌頭,“他們就是用噴漆罐在牆上噴點漆,發出喧譁聲,然後一鬨而散。真是過分。這跟隨地小便有什麼區別。那些塗鴉不知道是文字還是圖案,真的是跟小便一樣。太令人絕望了。”

  “是莫西干少年嗎?”

  “肯定是他。比電視上看到的還要高。那個紅色的雞冠在街燈下尤為顯眼,而且具有決定性的一點是,他說的話跟電視上一樣。”

  “一樣的話?”

  春打起方向盤,穩穩地左轉。

  “說‘如果不喜歡牆壁上被畫就找保鏢或者警察來看著呀’,而且,他居然說‘我們是藝術家’!”

  這話一定激怒了春。

  “我體內的畢噶索之血可無法容忍。之前我們曾說過有關龐貝城的事,在那裡發現的牆壁塗鴉上,似乎有這樣的內容。‘記住,只要我尚存一息,死亡啊,你就是那逼近的敵人’。我認為這是相當精彩的留言。它講述了人類無法逃脫死亡命運的事實。如果他們能留下這樣的塗鴉,那我興許還能原諒。但他們畫的東西實在太差了。”

  “也就是說,你現在正要去馬希坎少年的家?”

  “大哥你也一起去。也就是個平凡的家庭。大概才十幾歲吧。明明還無法脫離父母的庇護,說什麼藝術家。”

  “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你是在晚上找到他家的吧?”

  “因為我跟蹤他的嘛。”

  “如果你想要懲罰他,並且在那傢伙的家留下塗鴉,那麼跟蹤他的時候就下手不就好了?”完全沒必要特地回家把我也叫來一起嘛。

  “那是因為……”春垂下眉,似乎被我說中了虧心事,“有大哥一起我會比較勇敢。”

  “什麼啊!”

  “從小就是這樣,如果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大哥都和我在一起。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我總覺得只要跟大哥在一起事情就會特別順利。”

  搞不好這對春來說是一種好兆頭。我想起了喬丹球棒、還有玩穿越惡作劇的事。當時我都只是被要求在現場,卻不用承擔任何重要的任務。我也一度想問他,他並不是要向我展現如戲劇般的活躍表現,那我是不是在場其實並沒有什麼區別。

  “我又不是什麼辟邪符咒、護身符。”

  “不是嗎?”春淡然地回答。大概是他說得太過坦率,我都不自禁地要接受自己果然是吉祥物的說法了。這時我突然想到,以前被捲入什麼糾紛的時候,自己也會產生“如果春在就好了”的想法。什麼嘛,彼此彼此啊。

  “那麼,你今天也是為了要我目睹你的活躍表現以及當你護身符才把我帶來的嗎?”

  “拜託了啊。我只有大哥你嘛。”春說,他的口吻和喬丹球棒那時幾乎一樣。

  我們抵達的是道路如網眼般交錯的新興住宅區,我不由聯想到讀書時曾經在教科書上看到描繪平安京的畫[注]。春在一條單行道上緩緩前進,然後停下了車。下車後,春打開後車廂取出了噴漆罐,然後一手拿起一罐深淺不同的紅色,轉身指向大概第五棟房子。只見那是一棟二層高的建築,朱紅色的屋頂特別醒目。“這就是馬希坎少年的家。大概他那頭紅毛就是從自己家屋頂得來的靈感。”

  [註:京都在公元794-1869年為日本首都,名“平安京”。]

  “你真的要干?”

  “要哦。”春臉上的笑容顯得有些破罐子破摔,“一定要除掉那個邪惡暴虐的國王。”他引用起《奔跑吧,梅洛斯》里的語句。由於最近我剛想到過《奔跑吧,梅洛斯》,不由被這奇妙的巧合所震驚,恍惚中,卻又想到了鄉田順子強調的“古怪的筆記本”以及“反覆看相同錄像的偏執狂”,一時間不由情緒低落。

  春把鑰匙丟給我,由於太過突然,我並沒能接住。鑰匙落在柏油路上,我忙彎腰撿起。

  “如果不順利,大哥你也可以開車,我會跳上副駕駛席的。”

  “我怎麼知道順利不順利?”

  “只要大哥覺得不順利就可以發動引擎了。”

  我現在就想發動引擎。春卻微笑著轉向那棟有著紅色屋頂的建築物,大步向前邁進。我跟在他的身後,發現那個紅色屋頂的建築物比起左右鄰居來顯得更為寬敞。不知道是金錢方面的優勢還是設計方面的勝利,那彰顯著豪華的門柱上赫然掛著“穗高”字樣的門牌。

  “穗高之雞冠。”春和著韻律輕吟。

  大門的一側雖然有著車庫,卻是空的。春慢慢地取下噴漆罐的蓋子,對著水泥牆一陣噴射。絲毫沒有猶豫,對周遭也毫不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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