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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陵與谷都只是相對而言吧。”

  “你看,那邊有一片蓍草,絕對夠白先生採去占卜了。我想他應該不會再往更遠的地方走。所以,我在想,他會不會是跌落到山澗里了。”

  “露申,有什麼路可以繞到山澗下面嗎?”

  鍾展詩問道。葵則走到懸崖邊俯瞰。

  “有是有,但是要費一些時間。”

  “你們快過來看!”葵指著懸崖邊的土壤,驚呼道,“這裡是不是……”

  露申和鍾展詩連忙湊過去,只見赭色的土地上有一道較深的痕跡,似乎是有人用履在地面上反覆摩擦造成的。

  “說起來,白先生確實有這個習慣,與人談話的時候會無意地不停把腳在地面摩擦。”鍾展詩說,“可是在這種地方,他應該不會遇到任何人吧?”

  “未必,也許今天早上有人跟在他後面。”葵不安地說,“山澗里霧氣太重,什麼也看不到。以防萬一,我們還是到下面看看吧。露申,拜託你帶路了。”

  “真的要去嗎?”

  露申嘴上這樣說著,腳下已邁開步子。葵與鍾展詩緊隨其後。

  通往澗底的路只容一人通過,向右一步是峭壁,向左一步則是深淵。三人抓著自山體垂落的薜荔,小心前行。

  葵不時抬頭看看被絕壁切割得只剩下一半的天空。

  此時若有一塊巨石從上方滑落,只怕夾在兩人之間的她毫無躲閃的餘地。

  若白先生真的落入山澗,我們該如何將他帶回觀家的聚居地?想到這一點,葵更覺得煩躁,結果險些滑倒。她寧願這次遠征無功而返,寧願白先生只是在山裡迷失了方向。但是,不祥的預感像黑雲一樣壓著她的心。

  露申則一心祈禱著千萬不要下雨,她知道在這種時候雨水意味著什麼。到那時,山石將變得難以駐足,他們此刻抓在手裡的薜荔也會變得濕滑而難以握緊。

  到中途時,走在最前面的露申要求休息,另外兩人也表示贊同。實際上,感到疲勞的並不是他們的身體,而是一直緊繃著的神經。三人就這樣背靠峭壁,面朝深淵,一言不發。露申的呼吸聲已變得渾濁而沉重,觀芰衣死後她就再沒往山里走過這麼遠的距離。她在心裡掐算著路程。由山上到澗底往返一趟約有八里路,若走得慢些,可能會費掉半日的時間。恐怕,他們是無法趕在午飯前回去了。

  看著一隻烏鴉在山谷間迴旋了四周之後,他們繼續前行。步速較之前慢了許多,山路也愈發險仄。終於抵達澗底的時候,露申已累得撲倒在葵身上,葵卻把她推給鍾展詩,自己奔向白止水可能墜落的位置。

  於是,她看到了已經變成屍體的白止水。

  聽到葵的呼喊聲,露申與鍾展詩奔至她身後。

  只見白止水伏在地上,頭部附近有少量血跡。雖然沒有流多少血,但內臟恐怕都已經摔碎了。葵湊到他身邊檢驗脈搏——沒有,便對著露申和鍾展詩搖了搖頭。鍾展詩撲倒在白止水的屍體上,沉默不語,亦沒有流淚,少頃,他試著將屍體搬起。

  就在這時,他們同時看到了原本被白止水的右手蓋住的血字。那應該是他留給生者的最後的訊息。

  “子矜……”

  葵讀出地面上的血字。

  露申記起昨晚在江離的房間也曾見到這兩個字,而且那極可能是江離寫給鍾展詩的回信。但礙於同江離的約定,露申沒有向鍾展詩發問。她直覺地認為這兩件事之間應該沒有關係。

  但是,事實果真如此嗎——露申苦惱著,焦躁地將視線轉向葵。葵領會了她的意思,來到她身邊。

  “你也很在意昨天看到的木牘吧,”葵在露申耳邊輕語道,“我們還是回去之後找機會問江離姐姐比較好。”

  露申頷首,表示贊同。

  “實在抱歉,現在能將白先生的屍體運回觀家的,就只有你了。”

  葵對鍾展詩說,又躬下身子幫他扶起屍體。露申也湊了過去,在兩名少女的協助下,鍾展詩將已故的白止水背負在身。

  正在這時,雨水自天空墜落。

  我們真的回得去嗎?露申這樣想著,邁開步子。她舉頭仰望,但見絕壁。這或許將是她有生以來走過的最險惡的旅程。鍾展詩也對自己的體力毫無信心,他不確定背負著屍體能否走到終點。

  而葵,仍思考著“子衿”二字的意義,她擔心白止水不是最後的受害者,兇案仍將繼續發生。

  五

  終於抵達目的地的三人,不僅錯過了午餐,也已經全然沒有了吃飯的力氣。將白止水的屍體交與觀無逸之後,鍾展詩因體力不支而倒下了。觀無逸的夫人悼氏讓葵與露申回去換下濕透的衣服,好好休息,還說自己會照顧昏倒的鐘展詩。

  那時若英已經帶著鍾會舞離開了主屋,前往自己的房間。江離則沒有與她們一起回去,執意要留下來等候三人歸來。

  看到他們之後,江離喜極而泣,轉而又為白止水的死痛哭起來。

  小休此前則留在庖廚里,守在門口望著庭院,等著主人歸來。見三人走過,她奔出庖廚,站在雨里,卻沒有走近葵,也未發一言。葵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將頭轉向她,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就走進了主屋。小休知道主人在此之後一定會回房間換衣服,所以在葵與露申離開主屋之前,一直立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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