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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甚麼畫?”

  “貓的畫。以前我送她的,一共兩張。”

  園子鄰居女子的話在康正的記憶中復甦。她說有兩張畫了貓的油畫。

  “園子為甚麼到現在才突然提起這件事?”

  “她說她一直很在意。她喜歡貓,可是一想到那是前男友的畫就覺得不舒服,但又不想像海報一樣隨手丟掉,所以想還給我。”

  “虧你想得出這種藉口,我真是服了你。”

  “你不肯相信就算了。想跟警察說就儘管去吧。”佃潤一鬧脾氣地說,同時將雙手背在背後。他會把警察這兩個字搬出來,大概是料定了康正無意報警。

  “園子隔壁住了一個女人,是個自由作家,你知道嗎?”

  “不知道。”

  “據她說,園子推定死亡的當晚十二點前,她聽到男女的對話聲。女方大概是園子吧。依時間來推算,她應該已經被下了安眠藥,就快睡著了。那麼,男方是誰呢?如果接下來動作快一點,要在半夜一點回到這裡也是可能的。”

  “十二點前,”佃潤一摩娑脖子,“我在畫畫,就像我上次說的一樣。”

  “畫這幅畫?”康正指著蝴蝶蘭的畫。

  “是的。”

  “不對。”

  “有甚麼不對?”

  “你是後來才畫這幅畫的。那天晚上你沒有畫。”

  “佐藤是證人,難道他也說謊嗎?”

  “不,他沒有說謊。他是個好青年,”康正點頭說道,“只不過觀察力有點差。”

  “真不知道你這是甚麼意思。”

  康正站起來,做一個掃過整片地板的動作。

  “聽說那天晚上,你在這裡鋪了報紙,說是為了避免顏料弄髒地板,但這不是真正的理由,你是為了不讓佐藤進房間。”康正眼看著佃潤一別過視線,繼續說:“為甚麼不能讓他進來呢?其實讓他進來也無所謂,但你怕的是他會靠過來看畫。要是靠近一看,”他站在書桌前,“就會發現畫那幅畫的不是你,是這東西。”

  康正的手就放在計算機熒幕上。

  佃潤一的嘴角扭曲了。“你是說叫計算機畫油畫嗎?”

  “畫看起來像油畫的東西。”康正環視室內。“你有數位相機吧?或者攝影機也可以。”

  佃不作聲了。

  康正再度來到畫前。

  “那天晚上,你就是用那種相機或攝影機,拍了帶回來的蝴蝶蘭。大概就是用這幅畫的角度拍的,然後你再用電腦讀取,加工。我打電話到你以前工作的設計事務所﹃計劃美術﹄去問過了,請教他們是否能用電腦把照片加工得像油畫一樣。答案當然是可以。那家事務所說,他們從十年前就這麼做了。我又問了,以前在貴事務所服務的佃先生,有沒有這方面的技術。事務所的人說﹃這對他來說易如反掌﹄。換句話說,你把材料給了計算機,叫計算機做事之後,就離開這裡去找園子。當你忙完一陣回來的時候,一幅假油畫已經列印出來了。再來你只要把印出來的東西貼在畫布上,等好心的佐藤送披薩來就行了。順利騙過他之後,再花時間慢慢臨摹計算機做出來的假油畫,畫出一幅真油畫。”康正往佃面前一站,俯視著他。“怎麼樣?我的推理能力不錯吧?”

  “證據呢?”佃潤一問。“你有證據證明我用了這種伎倆嗎?”

  “你剛才不是看出我是個假刑警嗎?假刑警是不需要證據的。”

  “也就是說,我說再多也是白說。”佃潤一也站起來。“你腦海里已經編出我殺害園子小姐的故事,無論甚麼事實,你都會加以扭曲好套進你的故事。既然這樣,我只能說,你愛怎麼編就怎麼編吧。愛怎麼想是你的事。你要因為想像而恨我也無妨。但是我告訴你,”他瞪著康正說,“你的想像是錯的。事實是很單純的,就是你的妹妹是自己選擇死亡的。”

  康正做出笑臉,但立刻恢復正色,然後右手一把抓住眼前這個年輕人的領口。

  “我告訴你一件好事。我百分之九十九認為是你殺了園子。就因為缺那百分之一,所以我只能這樣安分地跟你說人話。等我掌握到那百分之一,你就等著瞧吧!”

  “你弄錯的機率是百分之百。”佃潤一揮開康正的手。“請你出去。”

  “好期待下次見面啊!當然,不會等太久的。”

  康正穿了鞋,離開房門。只聽佃潤一粗暴地關上了門,連上鎖的聲音也特別響。

  【

  2

  康正來到澀谷,拿了存在寄物櫃裡的行李,搭上山手線。由於是星期六,年輕人特別多,但上班族也不少,看來是被迫在假日上班。康正身旁就有個戴眼鏡的男子拿著手機小聲說話。每個人看起來都像在趕時間,不知是這裡的特性,還是因為現在是年底,或者純粹是自己的心理因素,康正無從判斷。

  他回想與佃潤一的對話。從佃沒有反駁這一點,顯然不在場證明的詭計被他說中了。就像康正當場說的,他不需要證據。

  但至於是否掌握了真相,康正就不能不躊躇了。還有好幾個待解決的疑問。只要逼佃招供就行了,但要這麼做,他手上的材料太少了。

  還是應該從弓場佳世子下手嗎——?

  康正想起她那張端正的小臉。就算是佃單獨犯下的命案,佳世子也不可能甚麼都不知道。證據就是,他們倆很顯然對康正私底下辦案這件事討論過。

  該從那女人著手嗎?正當康正如此思索的時候,感覺到右方有視線。康正保持手拉吊環的動作,直接轉頭去看。

  加賀就站在車門邊。他手上拿著周刊雜誌,但沒有拿來遮臉的意思。不僅不遮,視線一和康正對上,還露出笑容。那笑容燦爛得恐怕會迷倒一大票女子。

  電車正好抵達池袋,康正要下車。加賀當然也下車了。

  “你從甚麼時候開始跟蹤我的?”康正一面下月台的樓梯一面問。

  “我沒有跟蹤您的意思,只是剛好看見,回去的方向又相同。”

  “我就是在問你,你甚麼時候看到我的。”

  “這個嘛,您說呢?”

  康正是從東京車站直接到佃的公寓的。加賀不太可能在這段期間看到他。

  康正在柱子旁停下來。“從中目黑嗎?”

  “答對了。”加賀豎起大拇指。“我跟蹤一個男子到某棟公寓,過了一會兒您就出來了。這不是很有意思嗎?我一問管理員,那個男子名叫佃潤一,在出版社工作。佃潤一——好耳熟的名字。”

  康正望著刑警那張曬黑的臉上得意的笑容。聽他的說法,在他到那棟公寓之前,連佃叫甚麼名字都不知道。那麼,他是從哪裡開始跟蹤佃的?

  “我懂了,”康正點點頭,“他跟弓場佳世子在一起吧。”

  “在弓場位於高圓寺的公寓,整整待了兩小時。”

  加賀今天從早就盯住弓場佳世子的公寓,看準了當天星期六,她一定會有所行動。換句話說,加賀確信佳世子與命案有密切關係。這是為甚麼?

  “練馬署答應讓你單獨行動嗎?”康正朝自動驗票機走去。“另一件命案連調查小組都成立了。”

  “我已經得到上司的許可了,是我據理力爭得來的。只不過有附加條件就是了。”

  “甚麼條件?”

  “取得你的證詞。”說完,加賀把票放進機器,出了驗票口。

  康正停住正要把車票放進機器的手,看了先出去的加賀一眼,才出去。

  “我的證詞?”

  “就是鏈條鎖的事。”加賀說。“如果這幾天無法徵求到您的證詞,證明門沒有上鏈條鎖的話……”他把拳頭舉到面前,五指齊張,表示一切泡湯。

  “那真是遺憾啊,你沒有勝算。”康正開始朝西武池袋線的乘車處走。

  “要不要去喝一杯?”加賀做出手握酒杯的姿勢。“我知道一家便宜的串燒店。”

  康正看看對方的臉。他的神情中雖看不出別有居心,但實際上當然不可能沒有,至少與目前為止的那些刑警神情不同。

  也許喝酒能問出一些情報——康正有了這樣的念頭。更重要的是,他覺得和這個人喝酒也不錯。

  “我請客。”

  “不了,各付各的吧。”康正說。

  ※※※

  串燒店很小,坐個十個人就客滿了。康正和加賀在後面唯一一張雙人座位坐下。加賀的位子後面就是上樓的樓梯。

  “我知道名古屋土雞很好吃,但這個也挺不錯的。”喝了一口啤酒後,加賀從綜合串烤中拿了一串。

  “我跟你來,是因為有很多事要問你。”

  “別急,慢慢來吧!”加賀在康正的杯里倒了啤酒。“很少有機會和其他單位的人好好聊。雖然認識的機緣對您來說實在不算愉快。”

  “說到這個,我們組裡還有你的粉絲呢。”

  “粉絲?”

  “一聽到加賀恭一郎,立刻就回答是那個前日本劍道冠軍。”

  “哎呀呀,”加賀似乎害臊了,“請代我問好。”

  “我也看過你的報導。看到名字的時候總覺得有印象,因為有陣子也花了不少心思在劍道上。當然,不能跟你比就是了。”

  “真是光榮,但那都是往事了。”

  “最近沒練嗎?”康正把串烤拿在左手,縱向輕輕揮動。

  “沒甚麼時間。前陣子稍微練了一下,但練到一半就喘不過氣來,年紀大了。”他皺起眉頭,喝了啤酒。

  康正吃了雞皮串,稱讚好吃,加賀立刻笑說:“可不是嗎?”

  “你為甚麼要當警察?”康正問。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加賀苦笑。“勉強說的話,算是命中注定吧!”

  “太誇張了。”

  “就是認為到頭來,這裡才是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吧。雖然之前反抗過好多次。”

  “你說令尊也是警察?”

  “所以才更討厭啊。”加賀咬了一口雞胗,反問:“和泉先生呢?為甚麼要當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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