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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男孩被順娘買下,跟著順娘要走的時候,他只是望著他叔叔流淚。

  他叔叔擦一擦眼睛,讓他走,並說跟著買他的順娘去有飯吃有衣穿,總比跟著自己餓死好,還說不要怪自己賣了他,因為他嬸嬸生病了,家裡的兩個孩子快餓死了……

  順娘看不得這場面,嘆口氣,讓石頭去買了個燒餅來給這個叫姓林的小男孩。

  石頭把熱熱的燒餅塞進他手裡,道:“松子,吃罷,你可別哭了,跟著我家東家,你可是落進福窩裡了。對了,我叫石頭,以後你到了東家的家裡,咱們還能常常見著呢,有空的時候,我帶你玩兒。”

  順娘買下這個小男孩,小名叫松子,所以,石頭這麼喊他。

  松子被他叔叔帶來發賣,早晨起來他生病的嬸嬸硬撐著起來給了他一碗粥喝,家裡已經斷糧幾日了,這煮粥的米還是去隔壁鄰居家借的。他喝的那碗粥里米要多些,他就著鹹菜稀里嘩啦喝下去之後,看了看兩個捧著一碗米湯的堂弟和堂妹有些赧然。然後他就心甘情願地跟著叔叔出門了,叔叔說讓他去跟別的有錢的人家做小廝,自己能吃飽,還能讓嬸嬸有錢看病,堂弟堂妹吃上濃稠一點兒的粥,撐過去這災年。他就想這樣算是可以報答叔叔在爹娘死後養了他兩個多月,便跟著叔叔進城了。

  早晨起來只喝了一碗粥,正月里雪還未化,他又穿得單薄,下晌早就又餓又冷,有點兒撐不住了。

  石頭塞了個熱燒餅到他手裡,讓他吃,他拿在手裡,那股子久違的裊裊散發出來的面香味兒一入鼻,他的魂兒都被勾走了,也就忘記了眼淚兮兮的捨不得離開他叔叔了。

  “吃吧,吃吧。”順娘拍一拍他的肩膀,“走,車上吃去。”

  松子直接咬了一大口燒餅,狼吞虎咽的,聽話的跟在順娘身後上了車,順娘放下車簾,讓石頭趕車離開。

  一個燒餅下肚,車裡頭又比外頭暖和一些,松子瑟縮地靠在車廂壁,一會兒工夫就打起了盹兒,順娘看一看這孩子,心裡五味俱全。

  回到家裡,順娘領著這孩子直接去見了齊氏,指著這孩子對齊氏說:“這娃兒正月里生的,前幾日才滿了八歲,姓林,小名兒叫松子,以後就讓他陪著可成去華家的學堂里念書了。這幾日,你教教他該如何服侍可成,早些上手,元宵節之後,我送可成去華氏族學,他好跟著去。”

  接著順娘又讓松子向齊氏行禮,松子一開始跟著順娘進了喜家這個陌生的地方挺緊張的,但是在見到齊氏之後,他覺著她說話溫柔,看自己的眼神也跟他死去的娘差不多,一下子就不那麼怕了。

  順娘買了松子回來,不一會兒,可成和慧兒,還有杏兒都過來瞧他了。

  一圈兒孩子圍著松子,松子也偷偷看他們,只覺好奇。

  齊氏見這孩子的樣子,心下生憐,忙讓他跟著自己去廚房,她給他些東西吃。

  順娘又把一個包袱給了齊氏,說這裡頭是在回來時,在路上的店鋪裡面比著松子的身高買的衣裳鞋襪等,一會兒松子跟著她去廚房吃了東西後,就燒些水給他好好洗一洗,洗乾淨了把衣裳換上,以後松子就是喜家的人了。

  齊氏接了包袱,和聲招呼松子跟著自己去廚房,杏兒等人也跟著跑去了,不時問松子的話,松子呢,但凡聽得懂就也老實回答。

  順娘呢,也就回屋去,今日把陪伴可成去讀書的小廝的事情辦妥,她覺得心裡少了一件事,倒也步履輕鬆。

  上得樓來,她徑直往內室里去,就見到了娘子已經披衣坐了起來,還有些睡眼惺忪的樣子,隨即過去坐到床邊,握了她手問:“怎麼不多睡會兒?”

  謝二娘柔柔一笑:“素日也不慣下晌歇覺,今日有些精神不濟就小睡了會兒,才醒,聽到你在樓下說話,曉得你回來了,就起來了。對了,你買回小廝了?”

  順娘:“買回來了,八歲,姓林,小名兒叫松子,家裡去歲遭了雪災,爹娘都死了,他叔叔帶著他進城來賣,我就把他買下來了,花了十五貫。帶回來後交給了嫂子,讓她教教他,如何服侍可成,陪著可成讀書,過幾日,可成去華氏族學,就讓松子陪著去。”

  謝二娘不免感嘆松子身世可憐,小小年紀就父母雙亡了,被叔叔賣給人做奴僕,以後自己要對他好些。

  順娘點點頭,然而她還是要謝二娘要拿捏好管理這宅子裡頭像下人的分寸,不可過於和藹善良,要恩威並濟,尤其要先立威,後才施恩,否則是管不好下人的。她呢,覺得自己娘子過於善良了,比如說對杏兒,完全沒有擺出主子的樣子,這樣下去可不行。

  “好了,好了,我曉得了。說到杏兒,今日要不是她,我還不定怎麼的,這會兒能在這裡坐著都不曉得呢,我對她好些也是應當。”

  “你呀,以後咱們家業大了,宅子裡奴僕多了,你不拿出些主家娘子的威風來,遲早是要被刁奴欺負的。”

  “官人,我記住了,別說了,對了,我也起來去看一看那個松子吧。”

  “不許去,才說了要拿出主家娘子的樣子來,松子不過是咱家的一個小廝,你倒要去瞧他,這成何體統。這樣吧,我這也奔波了一日了,累了,我們一處躺著,你陪我一會兒。到了晚飯時再下去,我讓嫂子領著松子來給你行禮。”

  說完,順娘就脫了外面的衣裳和鞋子上了床,硬把謝二娘擠到床裡面去。

  謝二娘無法,只得挪到裡面去,兩人蓋著一個被子,一個躺著,一個坐著說話。

  說著說著,兩人就說到了元宵節怎麼過,順娘說自己那一日早就留出來了,什麼事都不做,只陪著家人過節。然而因為那一晚要出去看花燈,要是留著老娘一個人在家的話,老娘會覺著孤單,再說了,單獨留她一個人在家她也不放心,要是留下杏兒或者嫂子在家裡照顧她呢,嫂子和杏兒也看不成燈,所以,她已經決定再去租兩輛車來,那一晚帶著老娘一起出去,讓她也跟著去看一看東京城裡的元夜花燈。

  對於順娘的安排,謝二娘毫無意見,但是她也說了,元宵節那一晚沈家姐妹約了自己看燈的事情,她們說到時候相約在樊樓跟前呢。

  “那樊樓跟前最是熱鬧人多,她們偏約在那裡,到時候不好找人呢。”順娘隨意道。

  謝二娘笑:“她們說了,那一日她們都穿紅,往車轅上一站,遠遠地就會瞧著。”

  順娘也見過沈五娘的,覺著她容貌普通,便說:“要是娘子我絕不讓你穿紅站在高處,那一日,你還是跟嫂嫂穿得素些好,戴上帷帽,免得招惹是非。”

  在大相國寺遇到白進益糾纏已經把謝二娘嚇到了,就因為大意了下,出門忘帶了帷帽,才出了事。

  因此順娘這麼一說,她連連點頭。

  晚間,兩人下樓去吃飯,吃完了回了正屋吃著茶的時候,齊氏把松子帶來了,松子已經洗過澡洗過頭,換上了乾淨的衣裳。

  吃飽了飯,洗過澡和頭,換上了一身乾淨合體的衣裳之後,看起來跟個小邋遢的松子也變了個樣子,成為了一個看起來還算能看的小廝了。

  他向著謝二娘和順娘行禮磕頭,謝二娘和順娘讓他起來,兩人交待了他一些話之後,他就由齊氏帶著下去了。在晚飯之前,他洗過澡換過衣裳之後,齊氏先帶著他去了見了婆婆。劉氏曉得這個孩子以後就是陪伴孫子可成的小廝了,就看了他好一會兒,又比手勢,讓杏兒說了好多該怎麼服侍可成,該如何遵守喜家的規矩的話,才讓他跟著齊氏出去。

  松子當晚就被安排去可成屋子裡睡,齊氏給他搭了個木板床,鋪了被褥,讓他睡在可成睡著的床旁邊。

  才開始,他也不曉得怎麼服侍可成,可成半夜起來尿尿,他還睡得挺沉,直到可成捏他的鼻子,他才醒。

  可成就讓他去給自己拿虎子來,松子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如今自己是眼前這個小男娃的小廝了,他是自己的主子,齊娘子在臨睡前交代過的,讓他聽小主人的話,小主人吩咐他做什麼就做什麼。而晚上最經常做的事情就是在小主人口渴的時候,給他倒水,要是他想尿的時候,要給他拿來虎子。

  於是,他就翻身起來,下床去拿了虎子來,伺候小主子尿尿。

  可成尿完,又指揮松子去給他倒了水來,喝了半碗,這才重新上床去睡了。

  以前這些事情都是他自己做的,可是昨兒晚上她娘特意跟他說了,讓他以後有什麼事就吩咐松子去做,松子是他的小廝,分內之事就是服侍他。而可成呢,也要習慣松子服侍,因為以後進了華氏族學,那些念書的孩子多半都是有小廝服侍的,他要是不讓小廝服侍,自己動手,就會跟別人不一樣,跟別人不一樣,就會交不到朋友,就會被別人孤立。

  可成對娘說的話其實並不是很理解,但他只記住了一句,要是不習慣松子服侍,就會交不到朋友,別的孩子就不會跟自己玩兒。而他呢,是不喜歡沒人跟自己玩兒的。

  松子在喜家呆了兩日,很快就學會了在可成讀書寫字的時候,在一邊伺候著拿個書倒個茶,遞個筆拿個墨什麼的。

  可成呢,也學會了如何指揮松子去幹活兒。

  很快就到了元宵節,這一日家家戶戶都會吃元宵掛燈籠,順娘特意安排了這一天在家裡陪著家人,做些好吃的,一家人團團圓圓過大年,然後吃過晚飯,最讓杏兒和幾個孩子激動的時候到了。喜家宅子跟前除了石頭趕著的驢車外,還另外來了一輛騾車,一輛驢車。

  順娘是這樣安排的,自己跟娘子一起坐石頭趕著的驢車,嫂子和兩個孩子以及松子坐另外租的那一輛驢車,老娘則是坐那一輛由兩頭大青騾拖的車,騾車的車廂比較大一些,可以讓順娘跟石頭合力將老娘坐著的那輛定製的木輪椅放進去,然後杏兒在一旁服侍著就行了。

  喜家人坐上了三輛車,浩浩蕩蕩地往樊樓去。

  此時,天色剛暗,沿路家家戶戶都掛上了花燈,各種材質各種形狀的都有。

  街上的行人也是越來越多,汴梁城裡的百姓們都紛紛出來過元宵,賞玩花燈了。

  街上飄著各種香味,有花香,有脂粉的香味,有各種衣裳的薰香味,還有許多的愛香之人佩帶的香袋發出來的香味,更別說滿街的各種小吃和食物的香味了。

  人們出來賞玩花燈,也不只是出來看燈的,還會看人,還會品嘗美食,還會買東西,從各種有趣的小玩意兒到脂粉首飾衣裳等。

  所以,那些小販和商人們也要抓住這難得的元宵夜,大力地向過往的市民們兜售自己的貨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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