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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周越本是一肚子的火氣沒處撒,但攝於安王權勢,少不得忍氣吞聲,微微挑挑眉毛道:“胡承奉好!”

  胡木見周越既不行禮,也不叫“大人”,翻了個白眼,心下不大痛快,倨傲地將身子一轉,也不答話。周越早已不耐煩,向那牽馬的蒼頭奴問道:“究竟何事,驚動本官?”

  原來樓上這人正是安王府承奉司左承奉胡木。他前日奉王命,到劍閣縣督辦軍事。這胡木仗著安王寵愛,在成都已是橫行霸道無人能管。如今到了劍閣,更是飛揚跋扈,胡作非為。剛到兩日,已給負責接洽的周越惹出許多是非,惹得周越滿腹牢騷。今日,胡木清場戒嚴,前呼後擁,一來想到劍門關巡視一番,算是尊了主子督軍之命,二來也要耍耍威風,過過官癮。

  劍閣本是小縣城,縣民哪裡見過這種大陣仗,便紛紛湊來看熱鬧。一時間,小小的街道也是摩肩接踵。卻哪想人多擠擁,有人不小心將一戶雞販的雞籠踢飛了。這下可好,雞子橫衝直撞,狂舞亂飛,驚了馬匹。偏偏這胡木為了顯擺,棄轎乘馬。馬一受驚,胡木險些墜下馬來。所幸並未受傷,卻是顏面大損,不由得惱羞成怒,當下就拿了那賣雞的農夫,要大刑伺候。一旁的兵士見事不妙,這才通報了劍門關錄事參軍周越。

  周越聽罷,嘆了口氣,高聲問道:“那擾民的雞販何在?”

  眾兵士押上雞販,周越眉頭一皺,抬腿就是一腳,正中雞販心口。那雞販人本瘦弱,哪裡經得住這窩心腳,早已俯身在地,痛得“哎喲”直叫。剛才在雞籠旁哭泣的婦人此時趕快將她家男人扶起,朝周越叩首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大膽刁民,賣雞也不看時候!”周越聲色俱厲,吼道:“還不快滾,省得在這裡礙眼!”

  雞販夫婦如逢大赦,磕頭叩謝猶如搗蒜。婦人攙起丈夫,正要退下,卻見胡木緩緩從醉月齋走出,陰陽怪氣地笑道:“這刁民驚了咱家的馬匹,周大人草草地踢他這一腳,就算完事兒了?”

  周越倒吸一口涼氣,聲音已不似剛才那麼堅定:“胡大人,他們謀生不易。我看您也並無大礙嘛。我已小懲大誡,您就……”

  “小懲大誡?”胡木尖聲大笑道:“周大人,咱家給你看看,啥子叫做‘小懲大誡’!”說罷一揮手,五六個肌肉精壯的王府兵丁不由分說,對著雞販便是一陣拳打腳踢。只片刻功夫,雞販已是鼻青臉腫,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鮮血流了一地,也不知是死是活。那婦人早已傻了眼,在一旁發瘋似的哭作一團。

  看打得差不多了,胡木緩緩走上前去,對著雞販吐了一口濃痰,道:“看到沒,這就是得罪本公公的下場。既然周大人說小懲大誡,我便饒了你的狗命!滾吧!”說罷也不乘轎騎馬,揚長而去了。

  周越本以為踢了雞販一腳,替胡木解解氣,挽回了面子也就罷了,卻不想胡木狠毒至此,竟將人打成重傷。周越心中憤憤難平,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拋下幾兩銀子,對那婦人道:“快帶著你男人去治傷吧!那胡木背後勢力太大,你們惹不起的!以後見了他,記得繞著走!”

  *****

  那邊水心悠見胡木囂張跋扈,早已怒火中燒,若非雲晨瀟攔下,她已將那胡木碎屍萬段了。待胡木走遠,雲晨瀟才鬆開水心悠道:“此地貓膩甚多,各方勢力龐雜。我們身份特殊,不宜太過招搖。胡木此人,我們日後定會料理。”

  水心悠一時按下衝動,只是心中嘆道:“不想蜀中混亂至此,當真是無法無天!蜀民何辜,受此摧殘。”

  雲晨瀟知水心悠性子剛烈更勝自己,生怕再見到什麼不平事,惹得她怒目拔劍,一來暴露身份,二來氣大傷身,便也不再行動,在醉月齋包了一間上房,與她在房中休息。待到月上柳梢,才借著散步為由,孤身一人出來刺探敵情。

  不消片刻,雲晨瀟便來到白日裡被攔的劍門關關隘。見這裡秩序井然,守軍輪流駐崗,警惕性頗高,雲晨瀟在心裡大為讚許。再向前去,就是駐軍長官的營房。雲晨瀟屏住呼吸,側耳聽去,卻聽得一陣咒罵道:“那胡木當真惡毒,對手無縛雞之力的平民也下得去這麼重的手,狗日的不得好死!”正是那錄事參軍周越的聲音。

  “周參軍息怒!那胡木乃是王府內臣,莫說咱們惹不起,就是……就是洛大人,也惹不起啊!”另一人勸道。

  “哎!”說到頂頭上司,周越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咕咚咕咚喝了兩口酒道:“這世道如此黑暗,亂世人命低賤至此,真真令人寒心。本以為洛大人能有裂天崩地之能,可誰知,虎落平陽,要處處受制於人!”

  另一人隨聲附和道:“誰說不是呢!洛大人乃是宣和五年,聖上欽點的探花郎啊!他本來可以留京任職,奔個好前程的。可他那性子……哎!竟是半點不肯攀附權貴,後來吏部銓選時,竟給他隨意指派了個不毛之地當縣令,可說是有志難伸了。好在禮部侍郎慕容光大人算是洛大人的恩師,在他提攜下,洛大人這些年輾轉蜀地,投筆從戎,這才任了川軍宣撫使,也算一方要員了。”

  周越卻是越聽越來氣,索性將那酒碗一摔,怒罵道:“去他娘的一方要員!要我說,這朝廷的四品宣撫使跟那王府的八品左承奉一比,就是個屁!”

  雲晨瀟在帳外聽得此言,差一點笑出聲來,心道:“周越此人,粗中有細。話雖難聽,道理卻是不差。但不知他們口中的‘洛大人’是何方神聖。若是能為我所用,或可不戰而屈人之兵……”

  她剛剛想到此處,但覺肩頭被人一拍,還未來得及回頭,口鼻已被堵住。雲晨瀟心下又驚又駭,卻不知是何人背後偷襲。

  第79章 閒談人間事

  正不知高低間,卻聽身後那人低聲道:“臭小狗,別亂動。”雲晨瀟回頭看去,但見那人白衣勝雪,黑夜中顯得格外耀眼,不是水心悠是誰。也是她藝高人膽大,此時已恢復了本來面目,一襲白衣夜行,也不怕被人發現行蹤。

  雲晨瀟放下心來,用暗語與水心悠道:“你不好好待在客棧,來這裡做啥?”

  水心悠恨恨地瞪了她一眼,道“你散步散到人家兵營里,也算人才一個了。”

  雲晨瀟心知自己什麼事都瞞不過水心悠的慧眼,呵呵一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繼續觀察屋內人的一舉一動。但此時他們只一味吃酒,聊些有的沒的,雲水正打算離開,那周越忽道:“對了,今日在劍門關外,有一對來縣城做生意的小兄弟。我當時忙著料理胡木那廝,一時大意,竟給那倆娃兒溜了。你這幾日在縣城巡查,若是遇見他們,帶過來見我。”

  另一人應和一聲,又問道:“不知他倆有何特別之處,讓周參軍這麼重視?”

  周越沉思片刻道:“特別之處,就是倆人都細皮嫩肉眉清目秀的。你只要見這城裡有兩個最標緻的少年,給我帶來就准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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