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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弗洛里安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不由得有些氣短。他對面,聽他講完的艾弗利稍稍後退了幾步,臉色蒼白。她剛才只是為了一時發泄情緒,可並沒有考慮後果。現在想來,就好像腳下是懸崖空谷,稍稍向下看去就會頭暈目眩、跌進恐怖的深淵。

  她咬咬嘴唇。她不願意再想下去,於是搶過弗洛里安的胸針把弗洛里安變得迷你,然後口袋裡揣著他迅速低著頭走進了洛斯提的大門。她不願意再考慮,不願意妥協,不願意後退,不願意求情。她只有極端固執地把所有事忘得一乾二淨,就當什麼也沒發生。

  “走吧,弗洛里安。我們把一切都忘掉。我決不會參加英雄決戰。我決不支持邪惡勢力。我決不和阿格尼斯決鬥。都會有辦法的,都會有辦法的。但在此之前,我們要睡個很久很久的覺。”

  艾弗利走進城堡,走上階梯。她緩慢地一步一步攀登著,閒情逸緻就好像成了一名觀光客。她輕嘆一口氣,微笑著。大廳的水晶燈在這個高度上看起來格外美。一樓,金髮的弗洛侖絲小姑娘晃蕩著雙腿讀童話書。

  “我們會迎來新的開始。我會獲得自由。從今往後,我要全部自己決定。再也沒有女巫、神使和游吟詩人了。我要享受生而為人——一個普通人——的正確活法。”

  “這就是你的選擇?”弗洛里安輕輕問,難以置信一般,聲音難得的帶上了情緒,“這就是艾弗利·安可的選擇?這就是勇敢的、千辛萬苦跑去布魯亞爾奪回寶劍的,拯救了伊絲黛拉的故事的,閱讀了路希安的事跡的艾弗利·安可的選擇?我越來越不懂你了,艾弗利。”

  “是的。是的。是的。”艾弗利的手緊握著走廊的欄杆,一遍遍答道,“所有其他事,都與我無關。”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惡作劇

  玫鉑爾的楓葉要落了。艾弗利這樣想著,坐在窗前看著白茫茫的發灰的荒原。長到過膝的荒草已經褪去了翠綠的色彩,搖啊搖啊好像灰色的髒抹布。距離上次艾弗利走到那荒原上去,已經過了一個多月。她越過了大起大落的九月,進入波瀾不驚的十月。

  她覺得很滿足,可是滿足中差了點什麼,虧欠中又莫名的有幾分忐忑。日子就像可愛的溫馨的一團死水。她每天和阿格尼斯膩在一起,兩人無視掉大天使公主挑剔苛刻的眼光,一起去阿格尼斯在布魯姆的秘密基地練習劍術。艾弗利不會用劍,只能負責給阿格尼斯把靶子——一個可憐的木頭人——擺好,然後坐在那裡抱膝看著她帥氣的姐姐出盡風頭。

  弗洛里安的事,艾弗利對任何人都不講,哪怕是她喜歡著的阿格尼斯。紅髮精靈少年總是憂心忡忡的,卻總能對艾弗利露出溫暖的笑容。他有時候一動不動地盯著前方空蕩蕩一片的白牆,有時候低聲念著艾弗利聽不清的名字,有時候在夢裡低低地啜泣。他被久遠的愈加清晰的記憶的潮水捲走了,沉進深沉卻溫柔的帶有草木香味的海洋。

  弗洛里安每一天都要提醒艾弗利當心滅寂。艾弗利最討厭他這一點。每晚睡前,那句“我們需要小心一點”甚至代替了以往的晚安。這個時候,艾弗利就憤憤地轉過身去不要理他,讓那句好心的警戒迷失了目標在空中消散溶解。可是,深夜聽到掙扎的哭聲,艾弗利就會心軟。她會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從後面悄悄抱他,把她的腦袋輕輕抵在他的肩頭。

  她已經開始把那句“我要回玫鉑爾去”的誓言當笑話講了。她享受著洛斯提日常的紅茶點心,參加各種安潔拉舉辦的下午茶會,和辛西婭的關係漸漸熟絡起來,有時陪弗洛侖絲看童話書。日出的時候她感到美好而安寧的一天隨著嶄新的朝陽煥發出青春來,可在每一個日落,她都仿佛看到自己和那暗紅色的冷冰冰的太陽一起被埋葬。

  她是一艘折斷了帆的日落的航船。

  這種看不見未來的得過且過的空虛感中卻意外的有一絲僥倖的、狡猾的忐忑。一開始,她打開窗子看向外面的荒原,偷偷在弗洛里安熟睡之際在月光下尋覓一個記憶中的金髮精靈的影子。月光把兔子狐狸黑貓飛鳥的影子拖得老長,卻吝嗇地不照在那美麗的神使身上。她這時就可以鬆一口氣,微笑著關上窗子,第二天在弗洛里安警告她當心的時候打斷他,驕傲而篤定地宣稱他在瞎操心。

  直到十月將盡,漢斯搞出了莫名其妙的他個人的秀場。這個王子很古怪,艾弗利認為,他就是那種唯恐天下不亂,好襯托自己才能的人。私底下里他的外號也是孔雀,可是艾弗利非但不覺得同樣注重外表的漢斯與阿爾維斯相像,反而憤憤地抱怨他玷污了孔雀這個外號。阿爾維斯是真正勇敢的人。漢斯是關鍵時刻絕對指望不上的只敢在和平年代逞能的跳樑小丑。漢斯捅出的簍子,是舉辦一個萬聖節的狂歡節。

  這讓艾弗利驚恐的聯想到了科林的南瓜。人類世界很少有王國會慶祝萬聖節,因為這個節日是滅寂的最愛。魔法生物在這一天基本是傾巢出動,人類常見的做法是緊閉門窗瑟瑟發抖希望夜晚快些過去。可是漢斯不但不帶領大家避難,反而宣布說要來一個全國性的大狂歡。而洛斯提的國王為了與潘更加交好,不遺餘力地巴結他。

  艾弗利也得參加聚會。這是強制性的。她恨不得抽漢斯兩巴掌。

  漢斯策劃了全部的活動。骷髏面具、南瓜燈、糖果、黑色彩帶、人造仿真血、蜘蛛網一件一件被僕人們搬進城堡里來。艾弗利看著那些東西,越看越坐立不安。克里斯多福有同感。他手裡拖著疊成金字塔的二十一罐仿真人血,齜牙咧嘴像是害了牙疼。

  隨後到達的是給每個人專門定製的面具。艾弗利的是一隻黑色的蝙蝠。她抱怨著把那東西拿回了自己屋裡,晚上隨便一睜眼,就能看見月光傾灑在黑色的面具上好像在召喚死靈。結果,連著失眠了三晚。

  她原本想著能忍就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莉迪亞來搗亂了。那是十月三十一日,萬聖節的前一天。艾弗利看著自己拿到的黑紗裙子愁眉苦臉,正好聽到一個幽幽的女聲在耳畔響起:

  “你的詛咒就要來了,小鬼!敢對我的神不敬,一定會被狠狠地、狠狠地懲罰!你給我等著啊,明天……”

  說完,莉迪亞大笑起來。那笑聲不絕於耳,好像打雷,也好像惡魔輕聲的呢喃吐息。艾弗利縮在牆角瑟瑟發抖,抖得像一片玫鉑爾的楓葉。抖完了,她一下子站起來,怒氣沖沖地向門口走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老虎不發威,當我是Hello Kitty麼?漢斯·潘,你的末日到了!

  艾弗利一把揪住克里斯多福的衣領,對無辜地眨著眼的黑髮騎士吼道:“給我你家王子的房間號!”

  “四層右手邊第三間。”克里斯多福輕輕鬆鬆地說了。艾弗利驚愕地放開手。她以為還需要威逼利誘什麼的呢!克里斯多福對艾弗利眨眨黑色的深不見底的眼睛,頗有風度地把領子重新豎起來,鞠了個九十度的大躬。他在艾弗利耳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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