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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從袖中伸出兩指,指向老夫人:“用你一命換雅傾一命。她才可以救許府。”

  “雅傾!?雅傾又怎麼了?”

  “她到梁府去遭人刺傷,現已快魂歸西天。是我用仙草吊著她的命才暫逃一死。”

  “她被人刺傷?啊呀,她作甚又去惹事啊。她是去求人放雅倫出來嗎?那也不用將性命搭上的麼。真的是傻囡。”老夫人面容泛起一絲惜色。

  男子聽了,低頭淺笑一通,老夫人見了,不滿問道:“有什麼好笑的。”

  男子擺擺手,解釋道:“我是見你其實心中還是會牽掛這位孫女的,但為何平時你要表現得如此偏心呢。”

  也不知是不是老夫人知道自己將死,其言也善良了不少:“都是許家的骨肉,只是那兩人性別不同,身懷的抱負便不同。我的兒子,還有雅倫都是許家的單傳,我怎敢大意啊。自然要多花點心思在男兒身上。”老夫人訴說著,年輕時一些不公往事浮上心頭,她豁然醒悟,許夫人與許雅傾所經歷的正也是她年輕時的遭遇。

  多年的媳婦的熬成婆,她也想不到年輕時自己怎般受屈,到了老時卻變成了自己曾經極為憎恨的那個樣子。

  “女子也可以成大事,你看雅傾便是最好的例子。這一年她令許府起死回生,又將與趙家的關係維繫好。”男子坦然道。

  老夫人點點頭,總算承認了許雅傾的過人之處。旋即她心頭泛起一陣內疚,這二十多年她偏愛許雅倫,從未在許雅傾身上投放過心思。事到如今,許雅傾還在為許家的存亡而做著鬥爭。也不知許雅傾會不會怨恨自己。

  “你不要騙我啊。是不是我答應這樣做,就可以換回我許家團圓?我現在不要什麼大富大貴了,我只要一家人齊齊整整。”老夫人最後確認道。

  “那支香燒完後,你的魂魄不歸肉體,你便成功魂魄歸西。”男子指著床尾那支快要燒到尾的香說道。

  老夫人釋然一笑,魂魄歸西,原來還能歸納到“成功”一類上。死亡也不一定全是消極的事情。

  “好啦。”老夫人應承道,“替我向雅傾說一聲一直以來都辛苦了。”

  “你託夢親口同她說會更好。”

  男子從懷中拿出一張白紙,擲到半空,在老夫人頭頂盤旋,旋即,白紙上隱隱出現一些字符。那些字符在老夫人眼中便是鬼畫符,但男子看了便格外驚喜:“老夫人,看來你命不錯,你剩餘的命數在冥府來說已經算是一筆巨額。”

  周邊的環境漸漸暗了下去,煙霧散去。兩人低頭,見那支香已熄滅。

  “我現在是不是已經死了?”老夫人看了看自己手腳,似乎與活著的時候沒有什麼異常。此時遠處出現一點白影,他抬眼看了看,道:“白姑娘來接你了。”

  “白姑娘?”老夫人順勢看去,只見一個渾身白色的少女似飄地來到她面前,少女容貌清麗,卻無血色。身上佩戴了一些冥府的標識。

  “原來白無常竟是姑娘?”老夫人驚訝道。

  男子將記了老夫人命數的字符遞給那白衣少女:“這是位大財主,你可千萬不要開罪啊。待人親切點。”

  少女面無表情,拿過命數紙,看了老夫人一眼,依然用著並不平易近人的口吻說道:“隨我走。”

  “哎,你別忘了,將‘那個’給我!”男子急忙道。

  白衣少女每天微微蹙了蹙,從懷中拿出一個紙片剪成的小人,送到男子手中。然後她引著老夫人離開了。

  周遭黑暗漸漸驅散,一切回歸尋常。

  大夢已完了。

  清晨時,春泥到老夫人房中替她擦身,卻意外發現老夫人在睡夢中便已離世。她面帶安詳,走之前像是聽見了什麼好事那樣,連嘴角都泛著淡笑。

  受到老夫人離世的消息,許夫人尤為激動。她先是痛哭一場,後來變成癲狂的笑。她總算擺脫這道禁錮了她幾十年的枷鎖了。

  老夫人這一趟算是喜喪,沒有痛苦沒有折磨,沒有給家人帶來任何麻煩,安安靜靜地離開了。春泥領著許府剩餘的人替老夫人風光操辦了葬禮。有體有面,一切都有條不紊。這一舉便徹底贏得了許夫人的接納。

  許雅傾在昏迷第七天總算醒了過來。她渾身乏力,陣陣頭疼。長期進食稀少,引得一陣反胃。她從床上坐起身子,看見家中處處布置了白色。家人圍著她,還未從睡夢中解脫。許夫人倚在床邊沉睡,余夢中在床尾閉目,秋月橫在躺椅上,睡得哈喇子都流了出來。

  許雅傾小心翼翼,正想拿起床邊放置著的衣衫披到許夫人身上,怎知不慎碰跌藥碗,咔嚓一聲脆響,驚醒了所有人。

  “對、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許雅傾帶著歉意地看著家人。所有人呆呆地看著她。好像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奇蹟發生一樣。靜謐一陣,秋月率先打破這陣空白,他哭嚎地從躺椅起來,連爬帶滾地來到許雅傾面前。

  “表姐!!你總算醒來了!嗚嗚嗚嗚,我還以為,以為我再也……”

  “這些白綾是為我而準備的嗎?”許雅傾看著這些白色布置問道,“我覺得我好像死過了一回那樣。”

  “你的確‘死’了一回!只不過你福大命大,便又活了過來。”秋月嗔道。

  “奶奶呢?你們知道嗎,我竟然夢到奶奶用非常慈愛的口吻同我講‘一直以來都辛苦了’這樣的話,看來夢境與現實真的是相反的。”

  許雅傾這頓發問,屋裡人都面面相覷了陣,最後是許夫人向她通知道:“你奶奶她在七日前便已離世了,今天是頭七最後一日。”

  許雅傾笑意還在面上,漸漸凝結:“什麼……”

  “放心,老夫人走得很安詳。沒有受什麼痛苦。”秋月如是安慰道。許雅傾慢慢垂下頭來,幾滴眼淚從她眼中墜落,余夢中遞過一塊帕子,口中也寬慰道:“珍惜活著的機會。人能夠活著真的不易。”

  正在這時,有家僕通報導:“公子回來了!官府將公子放回來了!”

  一瞬間,屋裡人的氣氛又遭到了扭轉。許夫人喜出望外,大步向外走了一段,又不舍地回過頭來痴看了許雅傾一眼,似乎趕去哪一邊都不忍心。

  只見院中出行幾個官差打扮的人,推著輪椅,上頭坐著一個面色蒼白的許雅倫,他遍身病氣,瘦得皮包骨。隨著輪椅的驅使,每磕一陣他便低頭咳幾聲,仿佛不堪一擊。這次逃過大難,許雅倫變得更加恭敬,他看見自己的家人全部站在台階上迎接他,他的心底一陣感觸,未等輪椅停下,他便奮力起身,向前走了幾步,然後重重跪落在地。

  “雅倫!”許夫人著急地喚了聲。

  在牢籠待了一個月,許雅倫的銳利已被磨滅了不少。他的容貌也發生了一絲變化,額頭那道疤痕減少了他面容的清秀感,人也多了幾分蒼老之態。

  他向許夫人施禮以示不孝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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