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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難過啊。

  每天辰時開始,任府的進進出出,任壬只能看著,然後等初一十五可以出門的日子,低調的去大街上左逛右逛,抱著少的可憐的銅板與糕點首飾兩兩相望。

  打定主意

  金陵城作為天子腳下之地,往來人絡繹不絕。文人雅士、白衣卿客、江湖人甚至三教九流多匯集於此,暗潮洶湧。京城實事瞬息萬變,安於本分的人有,企圖染指自已一畝三分地之外的也大有人在。不能說絕對的,只是金陵城給了這樣那樣的機會,不去做,焉知能否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成王敗寇,一向沒有機會留給失敗的人去總結原因,史書上江湖裡只有勝利者的光輝過往。今日你擠下我做了五品官,明日又被別人揭發丟了命,看清楚的人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暗暗地留著最後一招保命,看不清的破釜沉舟,像極了賭場上眼睛紅的瘋了的狂徒。

  樞文書院是絕對安全的地方。

  至少當今聖上是這麼認為的。

  皇城中,正經主子有太后、皇帝和皇后,自是不必多說。當今聖上有一弟一妹,太妃所出理親王與皇后撫養的欣德公主。理親王善武,弱冠時便已征戰沙場,立大小軍功無數。皇帝長了理親王十三歲,對幼弟甚是疼愛,除去理親王府規模宏大,理親王身兼大將軍,其他便無需這個幼弟操勞。現理親王已二十有五,幼弟不開口,皇帝也不談嫁娶。欣德公主及笄便已看好了婆家,只過一年便嫁入夫家,只可惜駙馬英年早逝,只留下遺腹子和不肯再嫁的公主,後來公主一心撫養小公子,對小公子期望甚高,不惜花重金建造了龍鳳書院,當今聖上也派出德高望重的文官前去主持,吸引了一大批才子前來教書育人。

  兩年前,有一位高人路過書院,欣然進入,在書院裡與幾位院長大談了一番,皇帝微服私訪亦在現場,據說那位高人對歷朝歷代的局勢政治了如指掌,甚至針對現狀說出了幾條興國之策,一針見血恰到好處,聽得在場的文武官無不拍手叫好,皇帝再三挽留,高人搖頭不止,索紙書“樞文”二字,氣魄雄渾,踏出書院。

  如今,樞文書院分設多院,其中有一院專論國家政事,皇帝有令在此院中不論論策大小,觀點對立不得有矛盾衝突,辯論演說不得傷人涉及性命,演說據實有理可實行且有功者封上等管職等等,成了所有權欲者嚮往的中心。

  任壬對此也深有想法。

  對於皇帝這樣的統治者來說,獲得人才重要,但實際上人心更加重要。人才可以為國治獻計獻策,能鞏固甚至提升國本,但如何駕馭這些人往往才是最難又最考人水準的。一個將軍,如果只是驍勇善戰,而不懂得用部下的才能,或者與部下搞好關係,不論是哪個,結局都不甚樂觀。個人影響不說,影響到國家政局和軍事這樣的大事,後果不堪設想。

  而對於文武百官,招攬人手這樣的事,哪怕只有一個,而這個人能在關鍵時候保住自己性命,就值得花大代價去拉攏。最危險的情況不過就是一死,後繼江山說了什麼其實跟死人沒什麼關係。最重要的,人往高處走,成功的機率就更大。為臣者,站對了方向,一家榮寵不在話下。不過就當今局勢看,皇帝的太子不過才十幾歲,幼子才將將出生,後宮妃嬪不過皇后貴妃,理親王視聖上比先帝還親,論大局勢,根本不用臣子費盡心思。反倒是臣子之間的關係絡脈,微微有黨派的苗頭。

  那些苦讀的寒門子弟,心思活絡的或投靠或入贅或拜老師,打拼幾年,或許會有出人頭地的機會。只認死理兒的,不出門行天下,見不到世面,只會紙上談兵。真要是有難得一見的奇才,沒有世家宗族的培養,也是難說。靠關係也好,靠實力也好,綜合起來,也是個人才了。在天下芸芸眾生中,篩選出人脈廣又有實力的人才,大部分只在世家貴族之門,寒門多難出貴子。

  任壬沉默半晌,轉身從書架上取出《山海經》。

  窗外雨聲敲敲打打,陰雲密布。書房四下靜謐無聲,雨不止風卻在此停住,引得花草掉下了露珠。書房隔壁就是裴氏的房間,平日裡家中奴婢往來腳步,任壬可以分辨出來者。此時隔壁兩位的悄悄的談話聲自然也一清二楚。

  “五日後是中秋,家宴的東西可都準備好了?”

  “不勞娘子操心,大哥的金玉器,二哥的田間野趣,三哥頂多寄個玩物回來,都是舊例,我自然還是送幾件時新衣裳討老太太歡喜。”

  “難道就不送點銀子?”

  “這……老太太哪裡是缺銀子花的人呢……”

  “你可別跟我裝了,老太太久不管事,在院子裡背著你們哥幾個好賭成性,前些日子我才同你講過,你忘了?吃你怎麼不忘。這次送東西去,送個十兩八兩也就罷了,我們小門小戶,可不能同你幾個哥哥比。”

  “你的桂花糕一向是引人發饞的,我怎麼能忘,只是老太太那邊……她年紀也大了,隨便賭賭也花不了幾個錢,再說吃穿用度都是大嫂管的,你也不用上心。”

  “呵,倒是不把我的當銀子。昨個兒還說府里吃穿用度供應不來讓我們幾個媳婦貼錢的是哪個?你敢說當時不在場?你在外面不知道的時候,老太太明里暗裡拿了我們多少銀子,虧你家大嫂還能說輪流照看,我小門小戶到底比不上有莊子的人強。”

  “你還小門小戶?等十月份宮裡放人我還看你說不說……”

  “你說什麼?宮裡放人?宮裡放人同我有什麼關係,不過是各回各家,再說就算宮裡趁這次放人收新人,誰敢往宮裡遞手腳?想死不成。”

  “宮裡侍候人的出來都是人精,娘子只管給外面放消息,搭上線了還愁沒有銀子拿?”

  “……我看,你才是個人精。”

  任壬放下《山海經》,拿起《神農本草經》。

  宮中要放人,還提早出了消息。這是任壬沒想到過的。一般批准老宮人出宮,除非是德高望重年老體衰領了恩典,或者是大赦天下,又或者是位高權重的人大婚。

  “木香,味辛,溫。主邪氣,辟毒疫溫鬼,強治……”

  嘴裡絮絮叨叨念著,心裡轉的一刻不停。

  平日裡無大事可做,這次倒是個機會。作為秀女進宮,任家不是世家,沒有根基,就算再心大也曉得自己的斤兩。爹不管娘不顧又沒有兄弟姐妹,小小女子出門闖蕩還手無縛雞之力,不如去做個女官,只是不知道這樣半吊子的讀書,能不能通過考核,唯有碰碰運氣了。

  打定主意,繼續念叨。

  “五加皮,味辛,溫。主心腹疝,氣腹痛……”

  考核

  晨光熹微,頭髮束起穿著小廝衣服的任壬從任府潔白的後牆一躍而下,順腳留下幾個黑腳印。嘴裡含了塊梅子蜜糖,懷裡揣著幾塊剛剛從廚房娘親眼皮子底下偷來的桂花糕,還有偷偷攢下的銀子,頭髮上沾了些零星的細小桂花,不過任壬並不在意,抬首挺胸向前邁去,同時悄悄摸了下臉上的小廝妝。都說書中自有黃金屋,看那些唱戲的話本子裡的女扮男裝,要萬無一失怎麼著也得仿個真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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