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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淺聽到此處已明白了前因後果,不禁頗為感動:“……是我那時糊塗。你放心,我這就寫信給四哥,好好同他說說。”

  折顏點點頭,凝目看著她,向來玩世不恭的臉上竟難得有幾分認真:“我與墨淵自小一同長大,他的心思我向來看得清楚。小五,你與他實在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而他對你的心也是日月可昭。你二人這番良緣得來不易,切莫再錯失。”

  白淺抿抿唇,含笑看向他,目光清亮:“何須你說。他是我的白淺的夫,此情自當歲歲年年,雖九轉百死亦不渝……”

  ☆、戰火又燃

  又是一日春睡遲遲,昨夜被折騰得委實太過,致使身上仍是提不起半點力氣。白淺迷迷糊糊地將臉埋在枕中,感覺到有人坐到身旁,凝視著她的睡顏。

  雖是朦朧中也感到那目光的灼熱,有沾染著微涼晨霧的手掠過她的鬢邊碎發,溫熱的唇輕觸面頰,微癢的觸感伴隨著熟悉的沉沉氣息從耳邊擦過,聲音里含著調笑:“你還是這般能睡。已是辰時,今日有術法課,再不起來便又要被你的師兄們取笑了。”

  這句話的威力倒是頗大,她頓時清醒,睜開眼睛,如水眼神瞟向面前的人,帶了幾分嬌嗔和抱怨:“還不是都怪師父……”

  墨淵將她從錦被中拉起,將一方沾濕的素帕遞給她揩面,又甚是迅速地幫她系好了衣裳。這件事他已是做得純熟,三下五除二便已將懶洋洋的小狐狸打理妥當。白淺倚在他懷中,手中持梳慢慢理順一頭青絲,鼻端聞到他身上傳來的林間百花露水清香,柔柔地道:“師父每日都起得好早,又去後山清修了麼?”

  他低低地含笑“唔”了一聲,又道:“可能自己走路?還是要為師抱你出去?”

  白淺面色緋紅,再不敢答話,慌忙從榻上翻身落地,當先推門出房。

  崑崙墟上下已打理得煥然一新,古樸的青磚烏瓦以星光點綴,碎金流螢、霞光蔚蔚伴著仙氣繚繞,於莊重之中更另顯出十分的喜氣盎然。眾弟子都知小師妹不數日後便要與師尊完婚,正式晉升為師娘,是以這些日子裡就連向來穩重的疊風也忍不住要抓緊了機會時時打趣她幾句。

  時光悠然,此時於白淺滿心歡悅中唯一的小小瑕疵,大約便只是她阿爹傳了話來,說會讓她四哥在大婚之前的三日接她回青丘待嫁罷了。此時正當兩情繾綣,雖說只是要分別短短三十六個時辰,尚不及墨淵一次閉關的時日長,但想到中間隔了一個往生海的距離,心中卻仍是不舍。

  未想還沒等到來接她回家的白真,卻等到了玄衣肅容的天君夜華。

  白淺與他在大殿外打了個照面,拱手為禮,心中對他此來的緣由頗有幾分疑惑。眼看著大師兄並未招待他在大殿上落座,而是直接將他引往墨淵廂房,竟儼然一副要密談的架勢,疑惑外更添了一分不安。她心中沉吟,卻全沒注意夜華在看見她後,由凝重猛然變為痛楚的目光。

  ……

  房外結起厚厚仙障,房內雙生兄弟二人對坐,墨淵靜靜地望著對面這張與自己相似,卻帶著幾分黯然的年輕面孔,想起方才他入房時雖恭謹卻生硬的那句“拜見墨淵上神”,心中不由暗嘆了一聲。得之桑榆,失之東隅,世間本無十全十美之事。過往的三千年中,夜華與他尚且頗為親厚,如今終得與深愛之人永世相守,這天地間唯一與他血脈相連的胞弟,卻對他如此生分……

  而夜華今日親身前來相商,必然是有一件棘手之事。定當全力相助,才能稍補心中虧欠。想到此處,墨淵柔聲問道:“夜華,有事不妨直說。”

  夜華正盯著手中茶杯有些走神,聽聞此言微微一震,似是被從什麼寥落的情緒中被拉回。他抬眼看向墨淵,定了定神,才緩緩開口:“夜華此來,是為借將。自昆吾族無辜被滅以來,天族各分支一直人心惶惶,我對他們撫之以情、曉之以理、震之以威,原本頗有小成,而日前卻不知何故,已被彈壓下去的各支竟一一揭竿而起。四海戰火齊燃,夜華只得一人,手下亦無得力將才,實在分身乏術。想起昔年曾與疊風上仙有過同袍之誼,對他的文韜武略甚是欽佩,便覥顏前來相請。望墨淵上神再遣兩名弟子,併疊風上仙一起,為我領東、西、南三路兵馬,而夜華親自出征北海。兵分四路一舉平叛,如此可免亂兵四下流竄,戰火連綿。”

  墨淵點了點頭,沉聲道:“我身為司戰之神,四海之亂本是份內之責。不止是疊風,此戰我願親自前往。”

  夜華低垂了眼,聲音黯然:“不過是些小亂罷了,並不需上神披掛上陣。若非是想要速戰速決,夜華本也不願來求助……上神與白淺上神的大婚之期,不是就在十日之後麼。喜事將近,何忍叨擾。”

  他似是不願再多說,略頓了頓,續道:“借將尚且是小事,夜華還有一事想要相告……上神可知我那生身之父,央措?”

  墨淵頷首:“我聽折顏說,他親眼目睹了白淺手刃天君的一幕,竟致生生嚇瘋,後來便一直被你囚禁於宮中。”

  “正是。他為皓德做倀,興風攪浪已久,西荒白玄帝君在岐山遭圍攻之事正是他背後所為,原本死不足惜。怎奈母妃泣血哭求,再加上我與藥君多番試探,他瘋癲之事確是實情,這才饒了性命,只將他禁閉在宮中。但是昨日……他忽然憑空從九重天上消失了。看守的天兵皆是同我出生入死過的心腹,絕不會枉縱於他。我與東華帝君已細細探察過,囚他的冷宮並無任何術法痕跡,只能推測大約是有什麼人以術將他憑空攝走的……可此事到底是何人而為,救他又有何目的,卻是半點線索也無。”

  夜華又抬眼看向墨淵,聲音中有幾分凝重:“我也不知這番擔憂從何而來,只是隱約覺著,央措心中最恨的,大約除了我之外,便是毀了他榮華前程、又將他嚇瘋的……白淺上神。是以特將此事告知上神,望崑崙墟上多加提防。”

  墨淵凝目將他望著,肅容點了點頭,沉聲道:“好,我知道了。”

  兄弟二人一時又是靜默無言。

  不過片刻,夜華便攬衣起身,躬身一禮道:“話已傳至,夜華告辭。”

  墨淵眼神微動,有心想要挽留一二,與他再說些什麼,卻也不知該如何開口。沉默了一刻,只得長長嘆了口氣:“你去罷……”

  夜華轉身便行,將將出屋時,卻忽然在門口頓住了步子。他背向墨淵,也不回頭,低沉的聲音中帶了些乾澀:“大哥……你們的大婚,我不會來。這一聲長嫂,我始終叫不出口。你要善待於她,我沒能做到的,盼望你做得周全……”

  墨淵看著他垂在身側緊緊握起,捏得指節發白的雙手,心中嘆息,語氣肅然:“我絕不負她。”

  夜華聽聞此言,點了點頭,卻忽地腳下一軟,幾乎跌倒。墨淵伸手欲扶,卻見他已搶先握住門框將身子緩緩撐起,背脊起伏,過了半晌才漸漸止息。墨淵看著他微微顫抖的背影,心內痛惜,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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