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嬴政站在一家客棧門前,靠著伸出頭來的房檐擋雨。

  亞瑟擔心地看著嬴政瘦弱的小身板,說:「陛... ...公子,我們進去歇一歇吧。」

  嬴政搖了搖頭。

  「... ...」亞瑟並不很懂嬴政是在糾結什麼。難不成要冒著這麼大的雨跑回去?他現在可並沒有疾跑這個技能,也不能直接讀取進度回城。

  「客棧,沒有身份證明,不能進去住。」或許是看出了亞瑟不明白,嬴政小聲地解釋。

  聽完亞瑟就沉默了。很明顯地,嬴政的身份不可能暴露,而自己成了死士,見不得光。合著兩個人現在都是沒有身份的人。

  此時算是深秋,秋意正濃,一場秋雨下來,將原本就少了很多的暖意帶走了幾分。嬴政不願穿繁瑣的服飾,此刻凍得臉色發白。

  看著看著,亞瑟覺得自己有些心疼。亞瑟懷疑自己還沒有從那個遊戲世界裡出來,不然的話沒有那個神奇的玩家控制,他怎麼還會對嬴政產生出不忍心的心思?

  嬴政突然感到有什麼東西搭在了自己身上,垂首一看是一件旋襖。

  「給了寡——我,你穿什麼?」

  「我皮糙肉厚,無礙的。」亞瑟說的這是大實話,他是遊戲裡的坦克,一向都是皮厚血厚能上綱的象徵。

  可落在嬴政眼中卻不是這樣了。

  「你為什麼要對寡——我這麼好?」嬴政說,「回到秦國之後,再沒有對我這般好過。」就連母后,也已經變了。

  「... ...」亞瑟不知道該怎麼說,總不能再來一句「習慣」吧,哪裡來的那麼多的習慣呢?可是又不能告訴他自己只是被一個玩家控制習慣了,看不得他受傷受苦而已。

  「您的身子比什麼都重要。」最終亞瑟如此說,「既然我們不可以住店,那就去酒肆里吧。這個天兒,喝個小酒兒暖暖身子,再好不過了。」

  「那酒我喝過,糟得很,我喝不下去。」

  「... ...」嘖,還真挑。

  「不嘗嘗怎麼知道糟?」亞瑟勸說道,「宴會上喝酒是一個滋味,自己一個人品酒又是另一種滋味;高興的時候喝酒是一種滋味,難過的時候喝酒又是另一種滋味... ...同樣地,在宮裡喝著糟的酒,換個地方喝喝未必就不能下口。」

  嬴政難得笑了,說:「我以前倒是沒看出來,你這麼能說啊。就是為了勸我去酒肆,能說這麼多話。我看是你自己想去喝酒吧。」

  亞瑟是看過嬴政笑容的,可以說在遊戲裡,那個跟眼前的人長得一模一樣的「嬴政」總是帶著幾分壞笑,嘴裡也說著些諸如「朕會用最寬廣的心胸,包容美女們的大不敬」之類的話。但是眼前這個嬴政卻少年老成,亞瑟幾乎沒有看到過他除了面無表情之外的表情。如今這麼一笑,難能可貴。

  「您還是應該多笑笑。」

  如果不是亞瑟說出來,嬴政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笑了。不過笑了就是笑了,以前他是不怎麼笑得出來,不願意勉強自己,現在他笑得出來了,也不會逼著自己把笑容收起來。

  「你都說了這麼多話了,我也不能讓你白費口舌,就去酒肆那裡看看吧!」

  其實他們來的這一條街是咸陽城中最繁華的一條,躲雨的客棧旁邊不遠處就是一家酒肆。

  亞瑟先淋著雨往那裡跑了一趟看了看,裡頭零星有幾位客人圍在一起喝酒,也不大吵大鬧,看起來尚可。

  本來想直接在雨中將嬴政叫過來,可是抬頭看了看天上還在下著的大雨,無奈地跑了回去。

  「怎麼回來了?那裡不可以?」嬴政不解地看著亞瑟。

  亞瑟搖了搖頭,說:「要是我直接喊您,您是不是就打算像我一樣這麼衝過去?」

  「難道不對?」

  「要是您生病了,我和夏神醫怕是也不會好過了,您還是要好好保護自己。」亞瑟說著從嬴政手中拿過了旋襖,披到了嬴政頭上。

  到底是到了酒肆。

  「兩位是來喝酒的?」

  「對。」亞瑟上前一步,「將你們這裡最好的酒取一壺出來,再來幾個小菜。」

  那掌柜的看了兩個人一眼,大的長得人高馬大,身上還有佩劍,小一點的則滿身貴氣,一看就不是一般人。看到這裡,掌柜的馬上回頭吩咐身邊的人:「還不快去給兩位拿好酒過來。怠慢了客人可怎麼好。」

  「諾——」

  等人下去了,掌柜的又陪著笑說:「兩位見笑了,稚子年幼,笨手笨腳的。」

  亞瑟對著掌柜的一笑,便扯著早就帶了幾分不耐煩的嬴政找了一個角落。

  不一會兒酒上來了,菜也上來了。

  「您怎麼不說話?」亞瑟看著沉默的嬴政問道。

  「在這種地方說話,難免叫人聽了去。」嬴政刻意壓低了聲音說,「相邦說了,如果寡——我出去了,一定不可以暴露自己的身份。很多人都想害我。」

  亞瑟抬了抬手,繼而放下了。看著嬴政方才的模樣,聽著他帶著幾分無奈的語氣,亞瑟差點兒大不敬地用手去摸摸他的頭。

  「我方才看過了,這些人都帶了幾分醉意,小聲一點兒應該聽不到我們說話的。」亞瑟也壓低了聲音,「雖說『食不言寢不語』,但是出來了,有些規矩也不用死守著。」

  「... ...我知道了。」

  ☆、身份

  第四章、身份

  嬴政喝醉了,到底還小了點兒,酒量不行。亞瑟從一個英雄變成了一個人,沒有見過人喝醉的經歷,只在以前聽過英雄李白說「也是醉了」這話,覺得嬴政喝醉了都這麼安靜,實在是很新奇。

  外邊雨也停了,亞瑟認命背著嬴政往回走。

  嬴政安安靜靜地趴在亞瑟背上,讓亞瑟幾乎感覺不到一點兒重量。怎麼會這麼瘦?亞瑟回憶著自己記憶中嬴政的身體,少年的身體纖細卻修長,按道理來說不該這麼輕的,果然還是太弱了嗎?

  嬴政把頭埋在亞瑟背上,困意漸生。

  感受著少年逐漸變重的呼吸,亞瑟不由得放慢了腳步。他自嘲地笑笑:以前有人控制著自己保護身邊的人,卻萬般不樂意,等到現在見了這人,哪怕他沒有那般弱小,哪怕他不用自己保護,卻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要護著他,把一切傷害都替他承受了。

  「嬴政,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亞瑟聽到自己這樣說。

  睡眼惺忪的嬴政朦朦朧朧地從亞瑟背上跳下來,就看到了他宮中跪了一地的宮人,跪在最前頭的是瑟瑟發抖的夏無雎。

  「母后,這是怎麼回事?」嬴政看著坐在紗帳後頭的他的母后趙姬問。

  「政兒,你又跑去哪裡了?」

  趙姬的聲音很不平靜,她一向都不能掩飾自己的情緒,嬴政很容易就聽出來她的母后是何等的憤怒。

  「母后,寡人只是出宮去看了看,沒做什麼,也按照相邦的話做了,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您實在不必發這麼大的火。」

  「政兒,你怎麼可以如此平靜?」趙姬看著嬴政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就來氣,「你難道忘記了不久之前你剛剛被刺客追殺過嗎?如果不是你福大命大,有祖宗保佑,你以為你還能站在這裡跟母后說話嗎?」

  「母后也說了有祖宗保佑,寡人是秦王,不會有事的。」

  「好好好,你真是——」趙姬想了想沒有罵嬴政,反而是看向了夏無雎,「母后知道政兒一向懂事,就算有時候做了什麼出格的事,也肯定是被身邊人哄的。夏無雎,你可知罪?」

  夏無雎簡直是遇到了無妄之災,誠然嬴政這次出去是他提議的,但是嬴政帶著新歡出去了,根本沒有帶上他,所以為什麼要問罪於他呢?

  「臣知罪,求太后恕罪。」不管心裡怎麼委屈,夏無雎還是連忙跪著認錯。

  「既然你認罪了,那蠱惑大王什麼罪名你應該知道吧。來人!」

  「母后!」嬴政發話了,「夏無雎好歹是寡人的人,如果他真的有什麼錯,寡人自然會罰。母后到寡人這裡來,不清不白地發落了他們,傳出去讓寡人何以自處?」

  「... ...」趙姬在嬴政來了之後本來是站起來了,結果現在又似乎是被氣得狠狠地倒在了一邊,「樹上有鳥,春天來了,大鳥有了小鳥,天天護著,小鳥嘰嘰喳喳地在大鳥身邊叫喚著... ...可是等小鳥長成大鳥了,大鳥變老了,小鳥翅膀長硬了飛走了。政兒啊,如今你就是翅膀長硬了的小鳥,母后說什麼話都不管用了。」

  趙姬這些話,分明是在指責嬴政不孝。亞瑟就站在嬴政身後,他看著少年的手是如何緊緊攥起又艱難地打開,他看著少年無可奈何地往前走了幾步,站到了趙姬身邊,開了口。

  「母后,寡人不是那個意思。夏無雎... ...」

  嬴政話還未說完,便被趙姬打斷了:「你不用多言,既然你不願意處置了他,那母后便去找呂不韋,讓相邦看看他該不該死。」

  趙姬說完這些話便直接離開了。

  「都起來吧,母后已經走了。」嬴政臉色如漆,卻依舊將人都叫了起來。

  夏無雎算是這群人中跟在嬴政身邊最久的人了,自然知道嬴政對於相邦呂不韋的複雜感情。此刻太后又如此明目張胆地去找呂不韋,嬴政怕是要氣壞了。

  「大王,就算太后去找相邦了,相邦也不會逆了大王的心思的。」夏無雎如此勸說道。

  亞瑟雖然不知道為何嬴政和自己母親的關係會成為這樣,原本帶著幾分醉意幾分興致的嬴政此刻竟然會如此憤怒,尤其是在聽說太后要去找呂不韋的時候。難道嬴政與呂不韋不睦?

  「大王,都是臣的錯。如果不是臣沒有攔住大王,大王也就不必冒雨出宮,太后也不會如此擔憂了。」

  「有你什麼事?是寡人自己要出去的。夏無雎——」嬴政喊了夏無雎,「你幫他看看有沒有傷寒。方才他將旋襖披到了寡人身上,又一路將寡人背回來了。」

  如今尚算半個神醫的夏無雎馬上開始為亞瑟診脈。診脈的時間不算久,因為亞瑟果然皮糙肉厚,一點兒事都沒有。

  夏無雎略帶著幾分羨慕的語氣說:「大王放心,亞瑟無事。就連以前那麼重的傷,現在也沒有一點兒痕跡了。身子養得太快了。」

  「寡人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諾——!」

  夏無雎和一眾宮人都離開了,亞瑟覺得自己留下也不太合適,打算往外走。

  「你留下!」

  亞瑟轉身回頭,卻發現嬴政狐疑地看著自己。

  「大王,怎麼了?」

  「你——到底是誰派來的?如果你真的是別的國的死士,身體這麼好,怎麼會被放棄呢?還是說,你是呂不韋派來的?他派你過來做什麼?監視寡人?... ...」

  「... ...」亞瑟被嬴政這一連串的發問問得有些蒙圈,「大王,我... ...臣不是相邦派來的。」

  「那你告訴寡人你真正的身份。」

  「... ...」亞瑟又沉默了。要怎麼說?告訴嬴政,自己只是一個遊戲裡的英雄?還是告訴他,在那個荒唐的遊戲裡,他也不過是個英雄而已?莫說嬴政不會相信,就連他自己,若不是親身經歷過,都不會相信這個事實。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