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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翠嘴裡包著甜餅還沒咽下去,差點噎死:“什麼,義大利?”

  杜瓦點頭:“是的,昨晚八點出的境,有記錄查的。”

  冷翠差點跳起來,喜極而泣,好不容易咽下喉嚨里的甜餅,懸著的心總算落了地。她連聲跟杜瓦道謝,噌的一下起身就要往外跑。“機票我已經給你訂好了,我會派人送你去機場的。”杜瓦不慌不忙地在後面說。

  她轉過身來……

  決非故意,這刺激著她的神經,他的目光肆無忌憚地包圍著她,針一般扎進她的毛孔,她不由得條件反射打了個寒戰,惶惶然地看著他,一時竟忘了如何反應。

  “你應該跟我說‘麥森’。”杜瓦提醒她。

  “麥森”是法語“謝謝”的諧音。

  “去吧,去找你母親,但我相信你一定還會再來的,我跟你的命運必會連在一起,寶貝,我在普羅旺斯的卡依隆莊園等你,那裡有你夢想中的東西……”

  “我夢想中的東西?”

  “是的,你想要什麼,都可以在那裡找到。”

  “我要真相呢?”

  “真相?什麼真相?”

  “我姐姐有一本羅馬日記,日記里有兩年的內容被撕掉,那兩年裡發生了什麼,我想知道,一定要知道。”

  “好,沒有問題,我可以給你答案,但前提是你來普羅旺斯。”

  “……普羅旺斯?”

  “是的,我在那裡等你。”

  “可……可以。”

  “要回答乾脆些,可能你對我還不了解,我答應別人的事情一定會做到,別人答應我的事情也必須做到,否則……”杜瓦炯炯的目光直視著她,“違背諾言的人是要付出代價的,我想你的姐姐碧昂,就是個例子。”

  “我姐姐?她違背了什麼諾言?”

  “這個,以後你會知道的。”杜瓦並不願深談。

  冷翠看著他,心慌意亂,手心裡也冒出汗,目光幽幽地在空中飄散中,她在想她來巴黎的目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尋找姐姐日記中遺失的兩年嗎?既然有人可以幫她達成所願,那麼她還猶豫什麼?因為他是個老頭?沒什麼不可以的,人只要狠下心來,有什麼不可以做到的。她咬緊了嘴唇,咽下心裡泛上的苦澀和絕望,終於還是點點頭,“好,我答應你,我會遵守諾言。”

  “那就這麼說定了,寶貝!”

  杜瓦說完這句話就離開了餐廳。

  冷翠站著沒動,仰著臉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去想如果她食言會怎樣,她也來不及細想,收拾心情匆忙趕赴機場。上飛機前,她給文弘毅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母親已經回了義大利,要他隨時留守在那邊,一發現母親就馬上告訴她。文弘毅在電話里支支吾吾,冷翠懶得跟他細說就掛了電話。

  第十章 絕望的舞台(11)

  飛機上的每一刻都如坐針氈。

  冷翠兩隻手攥緊了又鬆開,手心一直冒著汗,沒來由的窒息。三個小時的飛行比三年還漫長。下飛機時,她差一點就從升降梯上跌下來,幸虧身後一男士拽住了她。“麥森”,她胡亂說了句,連頭都沒回就朝出口飛奔,人流洶湧中,她誰都看不清。

  “冷翠。”仿佛是夢中的呼喚,突然在她腦後響起。

  她一愣神,遲鈍的大腦用了幾秒鐘來反應這個恍若前世的聲音。她又一次轉過身,人來人往中,隔著幾米的距離,她駭然地瞪著那個喚她的人……

  “冷翠,是我。”他朝她走來,一步步,像踏在她的心上。

  不可能的!是幻覺吧?什麼都沒有,不會有,一定是太緊張了。她鎮定著自己,巫婆似的叨念著這不可能,不可能,一遍又一遍,直到喉頭漸漸鬆弛,重新能順暢地呼吸,“Jan?……”

  “是我,冷翠。”他已經站到她的面前。

  她想逃,卻挪不動步子,覺得自己又像從前那樣靈魂出了竅,偷眼瞅瞅四周,竟弄不清自己身處何地,又犯病了?夢遊?大白天像見了鬼,頭腦一片空洞,川流不息的人群從她身邊走過,耳邊嘈嘈雜雜,沒一樣能讓她感覺真實。

  第十一章 我想要飛翔(1)

  1

  下午的天氣潮濕,霧蒙蒙的。山岡上的景色也變了,倦鳥已經歸巢,遠處一座座灰濛濛的高山繞著地平線蜿蜒起伏。暮色越來越濃,聖母百花大教堂的鐘聲清晰地從山腳下傳了過來,四周的樹林黑壓壓的,耳邊只聽見狂風在樹林間呼嘯。

  安娜知道,她這輩子可能都無法再踏入那扇門。

  已經是夏天,她站在花園大門不遠處的一棵松樹下,四個小時沒有挪位置。也許是麻木了,她並沒有覺得累。花園中的薰衣糙已經綻放,暮色下,大片大片的紫藍色小花鋪滿花園,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薰衣糙芬芳。這是他種的花,他不在的這些日子,她每天都為他精心打理花園,明知道這些花不是為她而種,她也仍抱有幻想,心想看在這些花的分上,他也不會棄她不顧的。可是現在花開了,他卻將她趕出了花園。

  她每天都來這裡,風雨無阻。無論她如何不甘心,她不得不承認,她已經退出了他的生活。他不再需要她,甚至是恨她。從此她將在失去他的痛苦中艱難度過餘生,而她這一生,實在是活得孤單寂寞,她永遠無法將自己融入歡騰的人群,就像是碎了的玻璃,不可能跟任何東西融為一體,那冥頑不靈的本性,那凌厲鋒銳的尖角棱面,刺傷別人也刺傷自己。多麼願意化為泥土,可以融入大地被生活重塑,不幸的是,她不是泥土。

  十三歲那年,父母雙亡,她被父母生前的世交祝平濤夫婦收養,那是個寒冷的冬天,平安夜的晚上,她進了祝家的門。“姐姐。”他當時這麼叫她,叫得很不情願。那一年,他八歲。大概是因為家裡突然來了個陌生人,而且以後還要一起生活,他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是祝家獨子,雖然是生長在溫室中,但他獨立的個性從小就表現明顯,堅強而固執,從小他就不喜歡被人管,所以剛開始他並不熱衷跟她交流,很少主動跟她說話。直到他十歲那年,有一次他們全家到瑞士滑雪,突遭雪崩,祝平濤夫婦深埋雪中雙雙遇難,當時他因為感冒正在滑雪場的酒店裡休息,她作為姐姐在旁邊照顧著他。聞知噩耗,她第一次擁抱住那個可憐的小男孩。他悽厲的哭聲撕碎了她的心,她發誓要用自己的一生來守護這個弟弟。

  她做到了,這麼多年,她為他付出了全部的青春和愛,承擔著常人難以想像的生活重擔,為了供他讀完大學,她四處打工賺錢,什麼都出賣過,包括靈魂。她將靈魂出賣給了魔鬼!從發覺自己愛上他那天開始,她就千方百計阻止別的女人接近他,這麼多年的相依為命,他很順從她,她不喜歡的人他是絕不會帶回家的。但他的順從並不意味著接受,他始終不接受她,即便他考上大學的那年暑假,他因為醉酒跟她有了那麼一次身體接觸,他也從沒有表示過他會接受她。相反,他對那次的醉酒行為痛悔不已,從此跟她保持了距離,對她的任何接近都很抗拒。大學四年,他一次家都沒回來過,明的暗的戀愛,跟她進行了長達數年的較量,每一次都是以她的勝利宣告結束,她成功地擊敗了他身邊的眾多女人。可是直到碧昂的出現,她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較量。這一較量,就長達十年。她輕而易舉就破壞了他們的婚事,因為她手中有碧昂不光彩過去的把柄,碧昂黯然離開了他。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她就贏了,碧昂離開後,他竟然遠走義大利,逃到了香港,將她一個人撇在義大利五年不聞不問,如果不是因為始終念及她的養育之情,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回來。他是恨她的。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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