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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出手,想要再捏一捏元淳的臉,卻已經沒有半分力氣了。

  元淳很安靜,她從來沒有想過原來自己可以這麼安靜,她握著魏皇的手,看著自己的父親漸漸沒了呼吸。

  為魏皇闔上雙眼,拔下自己頭上的頭釵,狠狠地插進了大腿,眼淚因為疼痛洶湧而出,元淳喊出三年來痛苦仇恨的終結。

  “來人啊!”

  “皇上,歿了!”

  元淳看著宮人湧進來,採薇奔到自己身邊扶住自己,元淳竟然有些想笑。

  看啊,這些人都一臉同情擔憂地看著自己,若是他們知道,是自己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這樣看著自己。

  元淳推開採薇往外走,她明白,她現在不能離開,離開了便會惹人生疑。

  不過沒關係,三皇兄和七皇兄將會爭奪皇位,七皇兄和哥哥遠在邊疆,這宮中,必然是三皇兄率先占領。

  七皇兄自小疼愛自己和哥哥,她自然要幫一幫七皇兄。

  毒殺皇妹,冷血殘忍。

  有了這個罪名,不怕三皇兄不被天下人詬病。

  元淳坐在房間裡悠閒的喝茶,採薇在一旁著急的說著三皇子瘋了,竟然與柔然聯合。

  元淳只是笑了笑,三皇兄啊三皇兄,妹妹本想給你留條活路,沒想到你非要把自己往絕路上逼。

  “採薇,三皇兄送的馬車呢?”

  “公主,這種戰亂時候,還是不要出去了吧?更何況,”採薇壓低了聲音,“採薇覺得,三皇子或許會對公主不利。”

  元淳只是笑,示意採薇把放在柜子里的盒子拿來。

  “來,都是你的。”元淳對著採薇笑。

  “公主!”採薇慌亂的跪倒在地上。

  “沒事。”元淳拉起了採薇,“我們再等一等,等著哪一個皇兄勝了,我要駕著三皇兄的馬車出宮玩。到那時候,你去找七哥和哥哥,就說我被三皇兄的馬車帶走了,他們要是問你別的,你就說不知道。然後,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吧,開開心心的,永遠別再回來。對了,你記得把那對龍鳳鐲給哥哥,那是母妃留給他娶媳婦的。”

  採薇愣愣的看著仿佛在說一件極平淡的小事的公主,心頭一陣酸澀,她使勁的搖頭,說奴婢要跟公主在一起,奴婢哪兒都不去,奴婢要保護公主。

  元淳用纖細的手指點了點採薇的腦袋,輕輕的說:“傻瓜,這又不是生離。”

  採薇終於忍不住,撲到元淳身上大哭起來。

  元淳站在懸崖上,對著天空笑,她已經許久沒有這麼輕鬆過了。

  她解開馬身上的套子,輕聲說道,你也走吧,別在這兒呆著啦。

  元淳費力的把馬車推下懸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站在懸崖邊上晃了晃身子,真是熱,熱的她的眼睛都要出汗。

  撕下一塊布料,掛在糙上,又扔下幾根釵子,看著空中的烈日,元淳疲倦的閉上眼睛,難過的情緒一下子就湧上心頭。

  突然不想死了,突然想見很多人。

  母妃,哥哥,父皇,採薇,七哥,表哥,冰坨子,楚喬,還有,燕洵哥哥。

  如果她現在睜開眼,一切就都可以變回從前的樣子,那該有多好 。

  在這種時候,她終究是膽怯了,她真的,不想死啊。

  可是不行。

  她三年前就該死了,在害死自己的母親後,她痛苦的活了三年,然後又親手殺死了自己的父親。

  弒父弒母,她早就不配活在這世上了。

  “燕洵哥哥,”元淳喃喃著,“你要是能來救救淳兒,那該有多好。”

  再往前走一步,元淳如同一片花瓣,落入了萬丈深淵。

  阿寧在榻上緩緩地睜開雙眼,枕頭早已被淚水打濕。

  她大口呼吸著,所有模糊的輪廓漸漸清晰,那些回憶讓她頭痛欲裂。

  再次閉上雙眼,任眼淚放肆的流著,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回來了,逃避了兩年的大魏公主元淳,回來了。

  ☆、15

  燕北近來不安穩。

  不知是從哪裡傳出來的謠言,說燕北的世子妃大魏的元淳公主是個災星,剋死母親又剋死父親,更是引得柔然進犯,兄弟殘殺。日後若是成了燕北王妃,必然會使燕北遭受百年不遇的大難。

  一開始是沒有人信的,元淳公主一個弱女子,怎麼可能會有那麼恐怖,大多數人都把這個當笑話講,只覺得是哪家碎嘴的胡說八道。

  可過了幾天,冒頓部落突發大火,死傷百人,有人在焚燒後的殘灰里看到一塊石頭,上面刻著,妖女惑世。

  於是謠言四起,連燕北世子曾經對世子妃的百般疼愛千般維護都被拿了出來,作為元淳是名妖女,遲早禍國殃民的證據。

  燕洵憤怒卻也無可奈何,他不信,可他沒法讓別人不信,更何況,那些人里還有他的家人。

  他不是看不到,不是聽不到,父親探究的眼神,母親憂慮的神情,還有軍中越傳越離譜的謠言,這些事情讓他心亂如焚,忍無可忍。

  那天他大發雷霆,嚴懲了軍中三個不知好好練兵,只知在背後亂嚼舌根的小兵,他心裡明白要控制分寸,不能再給別人留下話柄。可那三個小兵,卻還是在那個夜晚,暴斃身亡。

  民眾立刻沸騰起來,先是軍隊部落,再是燕北民間,最後,傳到了長安。

  燕洵看著元嵩怒氣沖沖的來信,只覺得無力,他又能怎樣。

  那些懷疑就像是一粒種子中到了那些人的心裡,任何的風吹糙動都會成為灌溉它們生長的水,就這樣一點一點長著,長成了參天大樹,然後,給元淳判了刑。

  採薇端著點心走進屋時,只看到元淳靠在窗邊,愣愣的看著窗外發呆。

  陽光很好,透過窗楹零零碎碎的灑下來,把元淳的臉分割成了支離破碎的樣子。

  採薇看著被陽光籠罩的公主,心裡驀地一緊,自從公主從燕大小姐那裡回來,整個人就變得有些不對勁,雖然說話做事還是一派小孩子模樣,可不知為何當公主一個人呆著的時候,總會讓採薇覺得好像看到那幾年裡悲痛的守在長安的公主。

  採薇心裡有些不安,可燕洵世子最近越發的忙,很少回府,只是下了嚴令,不准有人在公主面前胡說八道,採薇也明白現在外面傳的是如何離譜,所以這些話,她不敢說,也不知道要去跟誰說。

  “公主?”採薇試探的問。

  元淳聽到聲音轉過頭來,對著採薇笑了起來,依舊明媚,仿佛剛剛的一身蕭瑟不過是採薇的錯覺。

  “採薇。”

  “嗯?”採薇把點心放到桌上,又忙著給元淳倒茶。

  “你前些日子繡的那個香包呢?”

  採薇心裡一驚,手上抖了一下,滾燙的熱茶撒了滿桌。

  燕洵看著桌案上各部呈上來的要求做出解釋的信件,只覺得煩躁。

  解釋?解釋什麼?有什麼好解釋的?我跟淳兒相識十餘年,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她是什麼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你們連我的話都不信,還想要什麼亂七八槽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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