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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杉大人?!”

  “別叫我大人了,我只是一個自私的……出於任性拋下了你們的傢伙。好了,尖兵隊——就此解散。”他把擦拭乾淨的劍插在地上,退後一步,不顧目瞪口呆的部下們的呼喊,逕自離開了。

  齊木白站在了森林深處的山崖上。

  下方只有枯黃色的乾涸開裂的土地,荒蕪無邊,似乎還能看見出現在那片土地上的不知是動物還是人類的枯骨。

  夜晚已經過去了。

  他遠眺,望見了山後隱約泛出的金線,心聲這麼說道。

  高杉白是在已經過去的夜間死去的,還沒等到天亮。現在想來,實在有些遺憾,因為,在這裡所眺望到的日出,別有一番美好。

  先是萬道金線向四方射出,劈開天空,越過邊界,讓金光燦燦的雲彩憧憧而來。他抬手,將被破布包住的頭顱從山崖丟下——

  就像當初,他眼睜睜地看著最後一個下屬、朋友死在槍擊之下,就倒在他的腳前。因為對面都想活捉高杉白,他那時才能勉強地站到最後,可是……

  已經沒有意義了。

  於是,他把劍丟下,縱身躍下山崖。

  ——像是同樣發出了幽遠而沉重的悶響。

  ……

  咚。

  平靜的茶水莫名地出現了漣漪。

  原本閉目養神的男人緩緩睜開了眼,他在窗旁坐著,煙霧從手中持著的菸斗繚繞升起,讓窗外能看見的湖畔夜景變得模糊不清。

  “……晉助大人,晉助大人?”

  僅僅過了稍許時間,男人眼中淺淺的恍惚就已迅速地消失不見。

  “無事。”

  只是稍稍走了神。

  第五十五章

  “看上去……小白, 你現在的心情不錯?”

  終於,在朝陽升起的那一刻,幻境便可以破解了。望著那少年背對著柔和而明媚的光芒緩步向這邊走來,迪諾的眸子裡似是也浮動著同樣柔軟的色彩, 不由得笑著對他說道。

  “其實……”齊木白走到他們身前, 撥弄了一下有些不習慣的長髮,不過,目光掃過每個人的臉, 他也笑:“對, 好像渾身輕鬆了不少。”

  “那就是好事了。”迪諾說。

  認真算來,他們在這幻境裡度過了整整一夜,卻始終沒有停下來多聊幾句的時間。迪諾他們自然看得出來,他們最初遇到的是沒有後世記憶的高杉白, 那麼後來主動找來的這個少年,就是他們所認識的齊木白了。

  不知怎麼回事, 總覺得有些遺憾呀, 跟這裡的高杉白就說了兩句話, 好像說的是——

  啊,對了。

  “你留長髮的樣子, 真的很好看哦。”

  忽然覺得自己很有必要把這句台詞再說一遍的迪諾先生滿意地頷了頷首,只是, 他很快就發現,豎起的大拇指和自以為毫無問題的純誇讚似乎又起到了反效果。

  面癱表弟表現得很直接:“割了吧,不用找刀, 我現在就可以幫你把頭髮割掉。”

  一臉無辜的迪諾則是被斯夸羅(注,同樣也是長發的男性)抬腳踹開,真的踹,一點也沒留情的那種。

  “礙眼!”

  齊木白:“……”

  由於這時候說什麼都很尷尬,他乾脆就當做沒聽到了——很好,三人同時無視了迪諾先生“等等你們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真的不是變態啊!”的苦兮兮的申辯。

  從齊木白離開那片山崖之後,向前走了幾步,緩緩攀升的朝陽便消失了,綿延的山巒也沒了蹤影,熟悉的迷霧重新從不知來源的地方滲漏而出,將他們所走的道路包圍。

  “沿著這條路一直向前走,就能離開啦。”齊木白照樣要目送他倆離去,他頓了頓,再看向對面的兩人時,笑容稍稍收斂:“真的,很抱歉。”

  “是因為我的緣故,才讓你們無端地陷入幻境……”

  “老子對這些囉里囉嗦的話沒興趣。”不羈的男人拖著陷入廢柴模式的同伴的一條腿,毫不客氣地打斷了。

  被那雙銳利如刀刃的雙眸緊鎖著,齊木白險些有種自己被某種兇惡猛獸盯上的陰冷錯覺……好像又不是錯覺。斯貝爾比·斯夸羅,這個人也是在沢田白的記憶里出現過、並且占據了頗大比例的角色,對他來說,這是初次相見,但靠著作弊,他能大概了解到這位是怎樣的人,以及,他那相當有特色的行事方式。

  “——你。”

  “姓沢田還是齊木還是別的什麼,都跟老子無關。”

  空出的那隻手臂倏然抬起,劍尖直直印入齊木白的瞳孔。

  “不會忘了吧,那個用劍一決勝負的約定。敢慡老子的約,你就死定了!垃圾!”

  被如此挑釁地用劍指著,齊木白並沒有生氣或者退縮,在微怔過後,他便釋然。某種意義上確實是“他”欠下的承諾,替沢田白還了,也是應當的。

  “怎麼敢呢。”

  “只不過——決鬥的話,能等我把以前的劍術撿起來了再說嗎?”

  現實的齊木白,還是一個經驗值滿點而還沒出新手村的真·小號啊。

  斯夸羅:“……”

  啊,不管怎麼說,決鬥事項經由雙方友好(不)地協商,總算達成了統一的結論。齊木白答應儘快升級,而斯夸羅……

  迪諾:“那個,斯貝爾比,你的身體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呢,先出院再……”

  被戳到痛處一下子惱羞成怒的斯夸羅:“滾!”

  “我說的明明都是——噗!”

  如此這般,最終讓齊木白看到的畫面,就是斯夸羅罵罵咧咧地抓著迪諾先生的腿,一路把他拖著走,直至消失在看不清的迷霧深處。

  他們也回去了。

  最後還站在他身邊的,就只剩下了表弟齊木楠雄。

  “我們該去下一個地方了。”

  “哦。”

  “呃……”頓在這裡,臨時又打開了話茬,“楠雄,你覺得,他們怎麼樣?”

  “他們”指的是哪些人,完全不用說明了。

  “全都不是普通人。”先是一針見血的評價,隨後接的才是吐槽,“拆開放在動漫里每個都夠格做主角,人設這麼鮮明,是來搶戲份的麼?”

  齊木白:“……突然覺得你說的好有道理。不過,表弟你大可以放心,你的人設也鮮明得可以做主角啊,楠雄A夢!”

  齊木楠雄(冷漠):“錯了,按照動畫的劇情,老是給多xx夢添麻煩的廢柴才是主角。”

  “哈,我竟然無法反駁……”

  你一句我一句接完了這個梗,齊木白仰了仰脖子,偏頭之時,竟有些感慨地想,和表弟互相吐槽的日常真是久違了。

  齊木白看著少年像是神色也柔和了一點點的臉,心裡似乎被抹上了少許甜味。

  “我們一會兒見?”

  “稍後就來。”

  “這次還要變成貓嗎?我推薦肉墊粉嫩嫩的毛團兒——”

  “都說了,想也別想。”

  “切……那麼,我先走了,在那邊等你。”

  如此輕聲地說著,明明唇角的紋路仍舊平整,但從他的眼睛就能看出,他應當是笑著的。

  再見——很快就會再見。

  度過短暫的漆黑後,齊木白從一張完全符合某些言情小說描寫的總裁專用豪華大床上醒來。

  哪怕是他,也不得不被這番陣勢震懾住足足十秒,隨後才反應過來,哦,這確實是他的床。

  再補充說明一下,雖然並不是總裁,但這應該是跡部白的床。

  理由很簡單,所處的房間很眼熟,抬眼仔細打量,這裡赫然就是他的臥室——一切布置和記憶里的裝飾基本沒差,只除了……這張誇張得不能更誇張的床。

  不過很快,齊木白就知道這張床霸占了他臥室里大半空間的原因何在了。

  他現在是猛地掀開被子坐在床上的姿勢,借著從厚重窗簾的邊兒透進來的明亮光線,他低下頭一看,就發現了床鋪的不對勁之處。

  恰好是一左一右,他的身旁盤踞著兩隻貓,一隻黑的一隻灰的,看起來睡得正香,耳朵耷拉,鬍子隨著呼吸頻率一顫一顫,爪子卻還緊緊地扒著他的睡衣不肯放。

  齊木白:“……”

  靠!!!

  貓控之心頓時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暴擊,他捂著胸口直挺挺地倒下去。由於一時激動未能準確估量自己上半身長的距離,這麼一栽,後腦勺沒挨到軟綿綿的枕頭,而是直接撞上了床頭。

  哐——痛痛痛痛啊。

  但是,貓,貓,貓,還是……兩隻!

  他頓時理解了這張足夠容納十個人並排睡的大床的存在意義,再慘烈的疼痛都不在話下,他的心中毫無畏懼,雙手合十蓋在胸前,閉緊雙眼,神情無比地安詳……

  然而,這一聲巨響沒嚇到他自己,卻是把貓嚇到了。

  齊木白這邊還沉浸在幸福之中,一時忘記了自己姓甚名誰,忽然間胸口突沉,一瞬之間壓上來千斤重。原來是貓爪齊齊躍到了他身上,耳旁還有稍顯尖利的貓叫伴奏,如果齊木白聽得懂貓叫,便能知曉此時此刻小黑和小灰(他花了一秒鐘為它們取出來的名字)神經比他還緊繃。

  “槍聲,綁匪呢?!”這是明顯還沒睡醒的跡部貓。

  “黑衣組織?!”這是同樣還沒睡醒的工藤貓。

  正因為被噩夢所困擾,他倆的第一反應就是擋在此刻最關心的人身前,結果一跳就齊刷刷跳到了某人的胸口上,實在是一個悲劇。

  嗯,沒關係,齊木白痛並快樂著。

  他又用了一秒鐘懷疑了一下貓咪是不是表弟變的,很遺憾,這個可能性非常之小。但是,跡部白肯定是沒養過貓的,那這兩隻小可愛從哪裡來?是不是蝴蝶效應,跟陷入這個幻境的人有關?哎呀,這可真是……

  管他有沒有蝴蝶效應。

  當下最緊要的事情,難道不是——先擼貓嗎?!!

  ……

  許久之後,有人站在了跡部白的臥室門口。

  叩叩叩,叩叩叩。

  他在這兒站了有多久,就敲了多久的門,然而,裡面的人不知道是睡死了還是耳聾了,竟然一直沒有過來開門的意思。敲門的頻率越來越快,聲音也越來越響亮,最終——灰發少年聽到了自己的理智之弦猝然斷裂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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