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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糟糕,好像是我把她咒死的。不過,阿透的話太令我吃驚了。”

  阿透是透子的暱稱,卻十分自然地從他的口中說了出來。大概秋人記得所有的親戚都這樣叫,也就習慣了吧!

  第一道菜端上來後,兩個人拿起了叉子。透子邊吃邊問道:“秋人哥,你在國外都幹什麼?”

  “噢……做點陶瓷什麼的。”

  “那你是陶藝家了?”

  “不是什麼家,我在巴黎郊外有一處陶器廠,在那兒燒制一些有東方色彩的陶器。”

  “過去隆太伯父帶我去過巴黎,曾到過西郊的塞布林,還參觀過陶器工廠,是不是那個地方呢?”

  “不,是巴黎南邊一點兒的鄉下,叫馬倫的小鎮子。”

  “什麼時候去的?”透子又問道。

  “去了也就三年左右吧。我在一九八一年從哥倫比亞大學畢業後就去了紐約的一家電子公司工作,在那兒幹了兩年……”

  說了一半,秋人有些難為情地閉上了口。好像有什麼私人事情不太願意說出來。

  “後來呢?”透子興奮地間下去。

  秋人動了動嘴,終於又說了下去。

  “離開公司後,我一個人到了曼哈頓,和各國的各種職業藝術家混在一起,後來就被陶藝吸引了。”

  “是嗎?”

  “反正我對千篇一律的理論公式和計算工作厭倦了,很想用自己的手做點東西……”

  “我想明白你的用心。”

  透子不知不覺用了一句很“深沉”的話,連她自己也感到奇怪。

  “也不知道幸與不幸,我沒有像父親那樣成為‘天才’的研究學者或技術人員。於是我辭去了公司的工作,最先是到英國去。”

  “起人叔叔不反對嗎?”

  “我是後來才從英國寫信告訴他的,這叫先斬後奏,他不得不同意。何況一九八三年正是家父熱衷於研究能源革命的時候,他滿腦子都是那些事情……”

  秋人先在英國西南部的康沃爾海岸的陶窯學了兩年制陶,後來才決定搬到法國,並在巴黎郊外住了下來。

  他在馬倫鎮建了一處小型的陶窯,到今天已經三年了。他的作品漸漸地能在巴黎的傳統工藝品展覽場所展覽了……

  透子悄悄地算了一下,秋人今年應當是二十八歲。

  主食端上來後,兩個人平均分在了自己的盤子裡。連透子也不敢相信,兩個人第一次在一起吃飯,氣氛竟然這麼和諧。

  “起人叔叔去過你的窯場嗎?”

  “沒有,一次也沒有去過。我只是逢年過節給家裡寄個賀年卡什麼的。偶爾也打個電話……”

  “那麼,叔叔的晚年生活……”

  透子咽下了想問秋人知道不知道起人臨死前兩三年裡,過著酗酒、吃安眠藥的生活的話。

  “我和他都是男人,即使是父子也沒有那麼多纏綿的感情溝通。”

  秋人似乎知道透子想要問什麼,有點優郁地看著空間。

  “我們彼此都盡力掩飾著自己的弱點和缺點,不讓對方看出來。在電話里,我只知道家父的研究工作順利,再差一點兒就要大功告戚了。他一直強調還差一點點兒,反而使我十分懷疑,但又怕讓他傷心,就覺得還是不見面的好,免得使他難為情。”

  “說起來還是我不對,我太不關心家父了。如果周圍的人向我透露一點兒有關家父的狀況就好了。他去世時,我正在西班牙旅行,聯繫不上。其實我到哪兒都把地址和電話號碼告訴家父的。問一問他就會知道,就會和我聯繫上——大家一定在認為我在為自己找藉口,因為我畢竟在國外遊蕩了十年了。”

  秋人說完搖了搖頭,將剩下的葡萄酒一飲而盡。然後他又十分平靜地說:“現在我只想多知道一點家父的生前情況。我想更多地了解他。這是我惟一想做而且能做到的事了……”

  秋人壓抑感情的淡漠態度,反而使透子更加難過了。

  想起意志旺盛的起人、豪放磊落的隆太,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淚了。

  秋人一直沉默不語,直到透子把手絹放進了手提包里。

  “阿透,咱們的親戚們似乎不太願意對我談及家父的事情。包括隆太和興二伯父,還有你父親。每當我一提起家父,大家都如坐針氈似地想離開,要不就轉移話題。”

  “那是……大概是大家太痛心了吧?起人叔叔死得那麼淒涼,我想大家都會有內疚的感覺的。現在說起來,隆太伯父多少應當負一些責任。無論如何,做出重大的決策,好像全都是大伯父一人說了算的呀?”

  “我也是慢慢才明白了這方面的事情的。”

  秋人笑了笑,臉上的表情變了,“今晚我請你吃飯的原因之一,是想你會比較更多地把家父的事情告訴我。我希望這是一次愉快的回憶,我想從你的回憶里迫憶到家父的音容笑貌。”

  “那沒問題。”透子說道,“因為起人叔叔對我的呵護太好了!”

  “是的,他會對你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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