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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隆太死後,透子也瘦了下來。佐知子十分擔心她的健康。
於是,透子離開了彌榮子的家,朝東橫線的東站走去。
昏暗的天空中墾光閃爍。難道起人和隆太已分別變成這宇宙中無數星辰的一顆?
一個人時會覺得莫名其妙的寂寞,於是透子便想起了田久保曉那張八字眉朝下垂著的臉來。
隆太的意外發生之後,一直就沒有再見過阿曉,但他每隔一天都給她往家裡打電話。
透子看到不遠處有一座電話亭,她走了過去。
阿曉的家在山梨縣的都留市,他在東泉千代田區富士見的大學附近租了間房子。
快七點了,如果他沒有外出,這會兒肯定在家。
“我儘量學著自己做飯,因為媽媽時常給我寄些米呀、萊呀和雞肉什麼的。不吃就得扔掉,怪可惜的。”
阿曉常常這樣說。他的老家在農村,以農業為主。
透子撥著早已熟悉了的電話號碼。在鈴聲響了三次後,對方接了電話。
正在這時,她發現電話亭外邊停下了一輛黑色的跑車,駕駛席上的一個男人在盯著她。
起人叔叔……
當她正愣神兒時,聽筒里傳來了阿曉的聲音。
“喂喂……”
而車上的那個削瘦的臉,在電話亭的螢光燈照射下顯得異常泛白,而且他的手在已經搖下的車玻璃框邊上有節奏地敲打著。
“對不起,阿曉。我有點急事……”
透子不知阿曉聽見沒有,放下電話推開亭子的門。
是秋人。他把頭從車窗里伸出來,“我看見你出來。如果可能的話,我送你一段吧。”
“嗯……好吧。那就麻煩你了。”
秋人為她打開了車門,透子鑽進去,坐在了助手席上。
她感到秋人一直在注意著她。
車內響著輕柔的音樂。
“你住在哪兒?”車子開動後,秋人問道。
“中目黑。就是目黑大道和駒澤大道之間。”
“那就去目黑大道。”
說著,秋人打開了右轉向燈。
“你長年住在國外,可好像對東京也很熟悉嘛!”透子說道。
“那兒是我一直上到初中的地方,當然忘不了。況且我父親去世後,我回日本也一個半月了,每天都到處跑。”秋人答道。
“這是你的車?”
“不是。是公司的車。是興二伯父借給我的。他怕我不方便。”
“還很新嘛!”
隆太和興二似乎對起人的死都抱有內疚的樣子,所以才對秋人表示了親切的吧?
由於今天是星期日,街上的車不太多。秋人車技嫺熟地開車。
“我家在那間鯉魚店前面向左拐。”透子說道。
“回去一個人吃飯?”
“是啊。”
“乾脆找個地方一塊吃吧。正好我也沒有吃飯。”
還沒等透子回答,汽車已從那家鯉魚店前飛快駛過。
“秋人哥,你現在住在江古田的家裡嗎?”
“是的,但偶爾也住到飯店去。江古田是家父長年獨居的地方,十分淩亂,而我現在又不習慣日式房間。不過,我要抽時間整理一下他的遺物,因此也住一住。”
“真不容易,我記得滿屋子都是書和各種資料。”
“對了,你喜歡吃什麼?”
“無所謂,什麼都可以。”
“白金酒店就在附近,去那裡吧!”
“好的。”
汽車穿過目黑車站,很快就駛進那家酒店的停車場。
“你住在這兒?”
“不。不過,今晚也可以住在這兒。”
兩個人下了車,走向地下室。
“吃義大利餐吧?”秋人問道。
“可以吧……”透子答道。
他們走進昏暗的餐廳時,發現裡面十分寬敞。牆璧和天花板上全是五彩的風景畫,看起來十分迷人。
服務員把他倆引到一張燃著紅燈的桌子旁邊。
“喝酒嗎?”秋人問道。
“啤酒或葡萄酒還可以。”透子答道。
“那就要半瓶葡萄酒吧!菜嘛——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要不多試幾樣?”
於是,透子在秋人的介紹下選了幾道她不太熟悉的義大利菜。
不一會兒,冰冷的葡萄酒也端上來了。
秋人端起酒杯,透子也學著他的樣子,然後兩個人輕輕地碰了一下杯。
“哎呀,喪禮真是累死了!”秋人說道。
“本來我是可以不出席市原女士的喪禮的,可也許是天意吧,在她暈倒時我正好在場,成為目擊者之一,所以不出席就不好了。”
“我也覺得是那樣。不過,隆太伯父出事那天,你不是在西獲的家裡見過她了嗎?那時你也挺不客氣的哪!”
秋人不解地看著透子。
“你不是說,誰也不知道誰什麼時候、怎樣死去嗎?”
“啊?我說過這種話?”秋人似乎真的忘了。
“不料這句話竟然在兩天後實現了。光憑這個,我就認為我們當然應當出席這個葬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