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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正在冼頭。”
“每次都這麼說。”
“因為我每天早上都洗頭啊。”
“每天早上?這樣天天洗不怕洗脫髮呀?”
“我又不是大伯父。”
自從隆太開始謝頂之後,公司里的人都非常小心地忌諱把頭髮的事情當成話題,但透子可不管這些,照說不誤,而隆太聽了也從不生氣。
“大伯父在公司嗎?”
“不,我下午才去。現在我在調布機場。”
“又是飛機……”
“什麼又是。兩個月沒有飛了。平時我一個月就飛兩次!”
“是為了起人叔叔的事兒吧?”
透子的聲音低沉起來。
隆太想起那次在起人的葬禮上透子哭得死去活來的樣子,心中就有一股無名的煩惱。因為透子從高中時代起,便突然對起人產生了一種愛慕之情……
“大伯父,今天還是別飛了。”
“為什麼?”
“因為……我昨天夜裡夢見起人叔叔了。”
“什麼樣的夢?”
“好像是天空烏雲密布、不停地翻滾,起人叔叔在烏雲中……”
透子的語氣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還有呢?”
“沒啦,就這些……”
“可今天天氣非常好,是最好的飛行天氣。”
他看了看手錶,還有三十多分鐘就要升空了。
“我要走了,說不定在雲里能看見起人叔叔呢!”
“那您要小心……”
“嗯,再見了!”
放下話筒,隆太快步走去。升空前還要再查一下機身。
來到跑道時,明媚的陽光宛如夏天一般燦爛。他再一次眯起眼睛看了看天空。
“說不定在雲里能看見起人叔叔——”
自己怎麼突然說出那麼一句不吉利的話呢?
莫名其妙的後悔使他一下子愁眉不展。
2
仿佛一片廣袤無垠的草原一般,一條八百米長的跑道鑲在草地上。
機揚周圍用鐵絲網圈住,但可以看到“圈”外的片片住宅。在修建機揚時特意留神了綠化,蔥鬱的小樹林使人依然可以看出著名的武藏野那秀麗的風光。
幾年前還是駐日美軍的軍人住宅,全是鋼筋水泥的建築;如今人去屋空,廢墟一般的建築令人有些恐怖。
隆太穿過草坪,向停機坪走去。
幾十架白色的小飛機依次停在那裡。他一眼就找到了自己那架藍白橙相間的“蘆高”號飛機來。那是他十八年來最喜歡的Beach-craftBonanza飛機。
他上前習慣地用手愛撫了一下機身,然後取出駕駛席旁的檢查內容單。他依次看了一下方向舵、天線和副翼,又用手轉了轉螺旋器。
飛機的油儲箱位於主翼的下方。他打開下面的活栓放掉積水,這也是檢查項目之一,但他通常省略掉。由於每次飛行完畢,習慣上都要裝滿汽油,所以他從來不擔心油箱之間的縫隙會積水。
機身外的檢查五分鐘後結柬了。隆太坐進了駕駛艙里。
他靠緊坐墊,握住操縱杆,頓時心中充滿了高昂的興奮感。
他又從左到右看了一遍,確認了一下各個儀表,接著喊了一聲“Switchon”,便發動了引擎。
在引擎發動時,他又看了一下儀表。
油箱的指示器上果然顯示“滿”,他打開了油門。
他確認飛機前後無人後,便舉起了右手中指,作出了要求起飛的信號。
他在等著油溫上升。螺旋槳飛速旋轉著。
這時,他已戴好了飛行頭盔,又聽了一下氣象報告,正好檢查一下無線電接收機能。
一切正常。
“請求升空。”他對控制塔說道。
隨著控制塔下達命令後,“蘆高”號移動了。
等另一架小型飛機起飛後,他也滑到了跑道的另一端,於是,他加大了油門。
機身發出巨大的轟鳴,全速升空。
他在跑道的三分之二處迅速升空。飛機以每小時一百二十公里的速度飛行著。
氣候良好,加上他有十八年的飛行經驗,飛機在他的操縱下疾風般地直插雲霄。
多摩丘陵和丹澤山地即刻就展現在眼底。相模湖上銀光閃閃,隨即就變成了一塊小鏡子了。
但他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欣賞下面的風景,因為今天天氣好,天空中也有不少人在飛行,他要特別留意。
他在五公里之外的地點向塔台報告。
從這兒開始便脫離調布機場的塔台控制範圍了。駕駛員可以不再接受調布的指令,但隆太還希望能和調布保持聯繫。
離陸三分鐘後,高度已達三干英尺,於是他便不再升高,改為平行飛行。
升空時飛機有些搖晃,但平行飛行後便十分穩定了。
甚至可以說比開汽車還要穩。
隆太終於鬆了一口氣,觀賞周圍的景致。
從奧多摩到奧秩父的關東山脈,已經呈現出夏季的風景。宛如火柴盒般大小的汽車,緩慢地行駛在彎彎曲曲的山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