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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克在畏懼和憎恨交織下,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他萬身向下,強迫自己更仔細地檢視他的發現物。不錯,哈克覺得這可怕的惡魔好似全身充血--就像一隻髒水蛭,在吸飽了血後精疲力盍。

  哈克鼓起全身勇氣,更加靠近躺在棺材裡黑土上的這個人--或人形,想要發現任何生命的跡象,卻徒勞無功。他放在德古拉胸口上的手並未找到脈搏、呼吸、或心跳。

  接著,哈克更勇敢地在那華麗的袍子上摸索,找尋口袋,希望能找到鑰匙--卻沒有成功。他仔細看那雙死眼睛,注意到那雙眼睛雖無視於他的存在,卻流露出無比深刻的恨意,使得哈克本能地向後退。

  就在他後退之際,他的恐懼已逐漸轉變為忿怒。

  他,哈克,正在幫助這個人--這個怪物--轉移到倫敦去,讓這個怪物在未來的幾十個世紀內,處於百萬人之中,滿足嗜血的欲望,創造出一個愈來愈擴大的半魔鬼的圈子,去打擊無助的人……

  到倫敦去那天真無邪,易於信任他人的蜜娜所住的地方……

  哈克自打開的棺材邊向後退,因突然高漲的怒意和害怕而低聲啜泣、呻吟,他抓起身旁的一把鏟子,想用盡全力以銳利的邊緣敲向那張蒼白的死臉。

  但就在這時,那雙眼睛卻猝然投向哈克的臉伯爵的凝視落在威脅者的身上,使後者的力氣似乎完全消失了。

  鏟子自哈克的手中掉落到地面上,發出鏗鐺一響。哈克步履不穩地的向後退,撞到那面全是個人藏骨所的半塌的牆。他立刻被什麼東西--不對,好幾個東西--抓住,--掐捏這些如樹根般的東西連在牆上,從牆上向外長出……它們抓住了哈克的衣服,一根接一根……

  哈克莫名其妙地低頭注視,只見幾根小而白的手指抓緊了他的腿。

  在驚恐中,他意識到他已再度落入那三個吸血女鬼誘人的掌握中。

  現在他聽得到也辨認出她們睏倦的喃喃低語聲。她們那六隻白首的臂膀由墓穴伸出來擁抱他。他們的小手指和尖厲的指甲慵懶地捉握著他的衣服,他的軀體。

  哈克可以清楚地聽到那年紀最輕的新娘子甜蜜的語調,自藏骨所里誘惑地低喃:“不要離開我們你今晚要我們的”

  三個新娘的笑聲如銀鈴般響。

  他知道他的信心只要稍一動搖,他在那張柔軟的床上所曾經歷過的邪惡歡樂將會再次屬於他……

  哈克繼續地呻吟,用力掙脫了那些纏人的手。然後他幾乎是盲目地奔跑,避開吉卜賽人工作的大門,在微光中搜尋著另一個方向,一面塌陷的牆。

  他擠過那狹窄的缺口,沒命地奔跑,跌倒了爬起來,再跑。

  現在,他終於跑到一個再也沒有石牆的地方。他可以感覺到乾淨的雨水打在他臉上。這裡,他所聽到的笑聲是屬於人類的。瘋狂的笑聲,但確是人類沒錯。

  那笑聲不斷地持續,直到他因體力不支昏倒在地才聽不到。

  第八章

  數周之後,八月初悶熱的一天,曾在霍金與湯金律師事務所任過律師的藍費先生,在他位於普弗里精神病院的病房內,愈來愈不安穩了。這一天,甚至於他對許多生物的養殖,他的寵物,他平時十分著迷的飛蟲、蜘蛛和小島等,也都無法再令他感興趣。

  整個下午,藍費一直盯著病房加了柵欄的窗子,凝望天空,對探視他的醫生或看護以及病友們偶爾的叫吼聲,一點也沒有反應。

  此刻普弗里地區炙悶而寧靜;但是藍費卻可以感覺即將有暴風雨自英吉利海峽襲掃而來--至於他為何能感覺到這一類事物,他自己也說不上來。他的心靈可以感知遮住陽光的團團灰雲低低的壓在海面上。海浪隆隆打在淺灘和沙地上,暗藏海中的怒吼,濃霧也慢慢飄向內陸。海平面早已消失在迷霧中,形成廣漠的一片,雲朵如巨石般層層高聳;而海上的低吼聲就像在預告著厄運。難以辨識的黑色形體,有時半隱在霧中,在海灘上前行。

  比即將有風暴來襲這件事更奇怪的是,這一陣大風雨竟是受到控制的。在藍費的感知中,似乎大自然本身受到一隻強而有力的手操縱。這隻手屬誰所有,藍費是絕對辨認得出的,那便是他迫切等待了許多的主人。

  很自然的,欲來的風暴驅使船隻向前順風疾駛。這本是可以預期的,但是--

  其中有一艘船,一艘外國船,清晰地浮現在藍費的腦海中。這艘船非常特殊;它所載的東西,是的,便是它的特色--這些貨物可以創造出奇蹟……

  不過現在他甚至不敢再多想了。今天沈悶的空氣擁著光榮的秘密,目前還不能泄露漏半分的秘密……

  幾周前那個看護為了解救席渥大夫而痛打他的雙臂,到現在仍使他的骨頭隱隱作痛。可憐的席渥大夫他實在不算是藍費的敵人。

  不錯,掐死席渥大夫對他來說並無好處。

  暴風雨已經登陸。愈來愈近了。

  藍費終於移動僵硬的四肢,離開了窗口。他覺得該是他審視他在病房四角所培養的小生命的時刻了。小是小,但只要累積足夠的數量,牠們仍是重要的。

  他蹲在地板上,對他的蒼蠅和蜘蛛喃喃低語:“快聚在一起吧,我的寵物所有生命的主人很快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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