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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夫在哈克身旁將馬車停下後,俯身以德語對他說道:“我家主人,伯爵,命我好好照顧你,先生!”

  接著,哈克極驚愣地發現自己竟被抓住手與肩膀,舉起來放到半開敞的馬車裡。他錯愣地坐在那兒,看著那敏捷且顯然力氣很大的車夫將他厚重的行李搬到車上。

  哈克舒適地坐在車上,車夫又迅速為他披上一件厚厚的袍子。一瓶聞起來似裝有當地李子酒的酒瓶塞進了他的手中。然後,在一聲揮鞭聲中,開始了他的最後一段旅程。

  在前進的馬車周圍,繼續自黑暗中傳來野狼飢餓且悲愴的號叫聲,好似狼群就跟在後面一般……哈克幾乎沒碰那瓶酒。

  接下來兩小時的旅程似乎比先前更快速--但這個車夫揮動馬鞭的次數要少得多--最後哈克覺得好像連狼群也被遠遠拋在後頭了。這條路比起碧翠茲上馬車後所走的那條路更狹窄也更崎嶇了,蜿蜒曲折,在山間穿梭,有時繞到懸崖邊,有時則在松樹林之間直衝而下。四周依然完全黑暗,沒有任何農舍或古卜賽的一點星火。

  然後,毫無預兆的,哈克一望即知必是他目的地的建築物落入了眼帘,驚險地貼近山岬。這是一幢巨大而衰頹的城堡,高高的黑色窗子未透出一線燈光,殘破的城垛成鋸齒狀地背襯著被月亮照亮的夜空。

  片刻之後,馬車穿行過一條岩石隧道,出了隧道便到達這古堡開敞的中庭。

  哈克在進入中庭不久後,便和他的行李一起站在一道老舊的石階下,階梯上方是一扇巨大的門,門上的楣石刻成拱形的一條巨龍。

  哈克的皮箱一放到鋪石道上,馬車便離開了;穿著神秘服裝的車夫輕快地將鞭子揮向那兩匹仍躍躍欲動的馬匹背上。哈克發現自己又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自離開巴黎後他便時常感到像這樣的困惑。

  在靜默中過了好幾分鐘。被月光照得銀亮的中庭看來相當廣大,由此伸出幾條黑暗的通道,門口上皆有拱型巨龍。哈克現在所面對的這扇門既無門鈴也無門環,而巨他覺得自己的聲音不可能穿過這些陰沉沉的牆壁或早漆漆的窗子。

  這位訪客被迫等待的時間似乎無上無盡,使他心裹不免湧上種種疑慮和懼伯。他心想,他這次探險到底是哪一種?一個事務律師的職員照例要像這樣被派出國去向一個外國人解釋購買倫敦產業的契約嗎?

  哈克急亡糾正自己。怎麼可以再說是事務律師的職員呢!他這樣不自覺地轉無以前卑微的職位,蜜娜可不會喜歡的。現在他已是一個律師了,而且很快就會成為事務所的合伙人了--如果一切順利,這樁業務也能成功辦畢的話--

  哈克的頭轉向四周,因為自古堡的某處廢墟有一個像小石頭滾落的聲音傳到了他的耳朵。緊接在這個響聲之後,是窸窸窣窣的低微聲響,使哈克認定那顆石頭一定是被一隻奔竄的老鼠弄鬆掉落的。

  他可等夠了。

  他好不容易提起行李,挺起胸,踏上最下面一級梯階時,先聽到拉動鐵鏈的嘩啦聲,接著是大門閂被拉掉的鏗鏘聲,梯階上方的門突然開了,露出一個人影--襯著裡面微微的亮光,只是個黑暗的輪廓。

  接著這個站在門口的人高舉起右手古老的銀油燈在沒有燈罩的保護下,燈焰在吹過門口的微風中左右跳動。

  那人已可看出自頸部至腳披了一件腥紅色長袍。一頭白色亂發向後梳,露出飽滿的額頭和一張鬍子颳得很乾浮、卻十分蒼白的老臉。這人的臉和頭都沒有一絲色彩--只有那雙眼眸,是冷漠的靛藍色。

  “歡迎光臨敞宅!”那老人的聲音傳了過來。他的英語十分流利,只是哈克覺得他的腔調有些奇怪。“自由地來,安全地走,留下一點你所帶來的快樂!”

  哈克鬆了口氣,將沉重的皮箱又放下在梯階上。“德古拉……伯爵嗎?”

  這人蒼白日滿是皺紋的臉藏不住他的敏捷;他立刻步下石階去迎接剛抵達的客人,莊嚴地對哈克鞠了個躬,同時很輕鬆地提起那隻沉重的皮箱。

  “我是德古拉,哈克先生,歡迎你到敞宅來。請進夜裡空氣很冰冷,而目你該吃點東西,好好休息一下。”

  哈克拾級而上。然後,他深吸了一口氣,跨過門坎。

  第三章

  一進入德古拉屋裡,哈克便試圖再拿回他行李的監護權。

  可是他那力氣奇大的主人卻不應允。“不行,先生!你是我的客人。現在已經很晚了,所以我的人手都不在。讓我親自安頓你吧。”

  伯爵鎖住並閂上城堡的前門之後,一手輕鬆地提著哈克的皮箱,另一手仍握著那盞古老的油燈,領著哈克爬上道彎曲的石梯。

  哈克邊抬級而上,邊好奇且賞識地環顧四周。古堡的內部,至少是這一部份吧,看起來比廢墟般的外表要堅固得多。德古拉伯爵手上那盞閃爍不定的燈光落在奇怪的雕像上,在牆上、天花板上、褪色的繡帷和古老的圖畫上,都投射出更加奇怪的黑影,而且也使中世紀的甲冑和銳利的武器反射著光影。

  哈克再次認為顯然僕人真的都歇了,因此他應該肩負自己行李的重擔才對,但是他主人的儀態卻無聲地使他氣餒地打消了念頭。德古拉伯爵年紀雖大,卻以輕快且毫不疲累的腳步爬上一級又一級的石階,讓年輕的哈克落在他身後,努力氣喘吁吁想趕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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