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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葛老的保證,羅溪玉這才舒了口氣,之前疼的眼睛都模糊,此時不由稍稍緩解了些。

  她的目光不由越過葛老四處尋找著,看到了此時靠著牆壁,在陰影中孤瘦的站在那裡男人,他的臉上此時有著一絲無助。

  “聖主……”她不舍的,聲音虛弱的又叫了一聲,並沖他伸出手。

  此時的聖主離床有幾步,葛老診治時,他便有些木然的站著,在羅溪玉叫他時,他微微動了下耳朵,卻仍是沒有動。

  “聖主……”羅溪玉不由又叫了聲。

  似被摁響了按鈕一般,原本一動不動的他,耳朵又動了下。

  接著令葛老及十二劍震驚的事發生了,聖主移動了腳,是的,移動了腳尖,而腳尖的方向,正是羅溪玉發出聲音的方向。

  沒有人知道無聲世界的可怕,看不見聽不到有多麼令人恐懼絕望,而一道穿透重重迷霧的呼喚聲音對他們而言,是什麼樣的震撼與渴望。

  他慢慢的移動的腳步,害怕這個聲音像以前一樣,時不時從他的世界裡消失掉。

  那道聲音是那麼的溫柔,像一道指引的路燈,使他不斷辨明著方向,直到他走到床邊,伸出去摸索,然後摸到了熟悉的柔若無骨的手,不由緊緊的攥在手裡。

  此時的羅溪玉眼淚如瀑布一般,她緊緊偎在他的懷裡,從沒有這一刻,感覺到不能失去他,她需要他,便是在他聽不到看不到說不出話行動不便時,都不顧一切的救了自己與孩子,這樣的一個人,這樣溫暖又安心的懷抱自己怎麼能失去?她用力,緊緊的抱著他,眼淚浸濕他的衣袖與衣衫。

  聖主一開始有些僵硬,不過隨後便伸出手,慢慢的摸索著懷中人的形狀,似乎要知道她的安慰一樣,從後背一下下,移到她的長髮上,然後用手輕輕的摸著他的臉頰,摸到臉上的淚水,手不由的握緊,似乎那眼淚能燙傷心口。

  直到羅溪玉不斷吻著他的手指,才慢慢的伸展開來,掌心被她用臉蛋輕輕的蹭著,又溫暖又安心,她哽咽著喃喃:“景獄,無論你變成怎樣,都要一直在我身邊,不要離開我……”

  而此時的葛老與十二劍都極識相的離開房間,並將門給關上,這一次十二劍再不敢有半點疏忽,幾人都守在門口,隨時都要確認下屋裡的情況,以防再有這種事發生。

  此時,本來困意極濃的葛老,此時竟是半點睡意也沒了,在見到聖主的耳朵動了,甚至能聽到一點點聲音,雖然似乎不穩定,但是這足以讓葛老感動流涕,跪地拜祖。

  他顛顛的回到屋,便開始打開他的大袋子,往外的拿著東西,裡面是些什麼,瓶瓶罐罐,甚至還有些剛扒下來不久的一些類似蟾蜍皮的東西,腥臭無比。

  還有些不知什麼蟲的血,一股子怪味兒,被葛老擺了一地,然後便取了藥碾子出來,開始親自磨著皮渣兌藥,一邊磨兌一邊抖著鬍子。

  而此時的羅溪玉,靠在男子身上,一隻手還捂著肚子,臉上還有淚痕的睡著了,聖主卻是睜著眼晴,茫然無距的看著,心裡不知在想著什麼,驚醒的時候,便用手輕輕摸著身邊依偎著自己的女子,手很輕很慢的慢慢撫著,在肚子上還停了停,然後又摸到了她的臉蛋,微微一頓,不由的湊過去,嘴唇摩挲著她……

  隨即四處摸著扯來被子,給蓋在身上,然後慢慢的起身,在月光之下,他摸索著在女子身邊盤膝而坐,手放在膝上,閉上眼晴。

  可是還沒出一會兒,便悶哼一聲,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第一百零二章

  儘管全身筋脈斷裂,儘管是廢人一個,但畢竟是四獄第一人,畢竟多年的功力境界還在,甚至於,他比葛老更清楚自己的狀況,因為習武到了入秦之境,能夠清楚的自我內視,比之普通的武功運行周天更比清晰無比。

  所以他知道自己體內經脈斷裂的程度,甚至在醒來時發現五感全失時,他甚至是有些放任的,絕望的,破罐子破摔的態度,可是還是那雙溫柔的挽回了他。

  他是東獄的聖主,說一不二,他是暴劣乖覺的王,無人不恐懼,他與蛇同在,與其習性相近,冷酷無情,自私,疑心極重,甚至不輕信於任何人,在他心中,蛇在都比人要來的可靠。

  因為是這樣的一個人,所以他忽視著體內的傷痕累累,及破損嚴重的身體,任著人折騰,連葛老都不知道,胎毒其實並沒有除去,胎裡帶出來的毒怎麼會那般輕易的除去,葛老說的沒錯,他早已與胎毒混而一起,水中有油,油中混水,永遠也分不開,除非水油同盡。

  而他現在坐在這裡,便意味著胎毒還存在著。

  其實也可以說它已經死了,因為他所產生的神智已死,背後的毒鱗消失,是因為乾涸的身體在無營養可吸收時,將其強制的吸收進身體。

  從此,再沒有另一個異人的存在,而他是自己與胎毒的主宰,並成為了真正的聖主,真正的聖主憑藉著體內毒胎化為的蛇之黃精,完全可以重塑經脈,這也是歷代東獄聖主無敵存在的原因,強大的修復力。

  在聖主慢慢了解到這一點時,他開始沉溺在女子無微不對的溫柔中。

  他的秘密無人知曉,就是葛老也不清楚,在他們眼中,在這個女人眼中,自己是個廢人,一個廢人是沒有要多看一眼,便是葛老也曾放棄過,這一點他清楚,十二劍是與他同生同死的存在,生下來便註定,唯有這個女人。

  傷害過她後,她可以憤怒,可是驅趕,可是極盡嘲笑的說盡落井下石的話,可是最後,只有她將自己放在心在,只有她將自己照顧得無微不至,在他已經是個廢人之後,待他比最初更好。

  對於一個多疑的蛇域之王來說,這是一種異樣的能讓乾涸的心臟充盈起來的感覺,奇妙的讓他無法做出任何舉動。

  徹底的被他所信任,葛老用了二十五年的時間,十二劍被他所信任,要用一輩子的時間,而這個女人,他不知道用了多久才接受她,他只知道,這個女人,就算自己聾了,啞了,瞎了,躺在床上,甚至缺手缺尾,她都不會棄他而去,她會在罵過哭過之後,留在他身邊,照顧著他……

  在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時候,在兩個人最情濃的時候,他就在一次又一次的試探,在沙海時,在天險崖底,甚至於趕她離開,也許在這個骨子裡冷血無情的男人潛意識裡,他利用著一切的死亡危險在無時不刻的試探一個人。

  所有都逃不過他的掌控,一丁點假心假意都騙不過最冷酷無情的蛇目,一點一滴,一遍一遍,直到現在,他才終於徹底的相信,在自己一無所有之後,這個女人還願意愛著他,不離不棄。

  他生在蛇獄,未出生便服蛇毒,骨子裡便有著蛇陰險又冷血的習性,所有人都知道蛇是冷血動物,卻鮮少人知道它們只是不輕易相信罷了,如果一旦接受,那將是一生一世的牽絆,便是下一世都會執著的尋去。

  一直尋覓尋找屬於他們最信任的溫暖。

  尤其是對聖主,這種無所保留的感情,對於從來沒有嘗過任何感情的他來說,實在是寶貴之至,奢侈之極,所以他貪婪的想一而再,再而三的沉浸其中,便是知道自己的經脈可自行修復,他都強行使其連接不上,讓那女子每日早中晚,一遍一遍的為他把脈,一心一意的撲在他身上,為他清洗為他安。

  再沒有比這種更讓他放心而舒暢的事,帶著那種自私與任性,聖主掩蓋著一切,阻止的自己的恢復,拿著身體當兒戲,只求短暫的溫暖,自私自大自利。

  而這一切終於在今夜差點失去她後,清醒過來,若她不在一切還有什麼意義,還有誰為他執湯勺親密洗耳,這個一向自我為中心的聖主,便是想通後,也是帶著自私的目地,想要長長久久的留住她的心意,來服務自己。

  深情在蛇之血脈上,似乎永遠也不存在一樣,可是偏偏又是用起情來最深之人,這種劣根性隱藏極深,愛他的人也許用一生的時間也想不明白,但霸道的他們,只需將人留在身邊,長久的奴役陪伴即可,只對他一心一意,任他予取予求,其它的他不會想,也全不在意,完全隨心行事,喜怒無常。

  這便是真實的蛇域的王,所有的人都被其外表所迷惑,而其自私的本質,複雜之極,最情深最冷血的一面,足以讓所有人遠離,卻又使人前赴後繼。

  聖主吐出了一口黑血,一條經脈中的毒血讓他吐了出來,在他不再壓制那些瘋狂修復的經脈,他徹底融入胎毒後,便可在短短一日全部恢復,這是連葛老不清楚的事,因為歷來聖主的恢復力都要在五日以上。

  不知是徹底融入胎毒之後性情大變,還是生死之間的看破堪悟,整個人都去除了死氣沉沉,多了幾分陰險,他伸手擦去嘴角的血,在黑暗中扯了扯唇角,眼中有光亮一閃而過,再無那如暮靄般的老者,也無胎毒壓身的沉重,仿如用溫暖與冰冷相融,獲得新生一般……

  羅溪玉這兩日每日服用一顆葛老給的白色丹藥,連在床上躺了三日,把脈時都覺得脈象極穩,身體又恢得如初,而肚子裡的孩更是動的頻繁了,淘的讓人牙癢,不知是孩子大了還是如何,月份小時還尚能用露水誘得它睡一會,這大了露水反而有些不買帳。

  在肚子裡時不是地的踢踢手腳,讓她著實苦不堪言,她不知道別的孕婦難不難受,但對她這樣的體質來說,簡直是難受要命,“寶寶你乖一點,不乖媽媽不喜歡你了……”

  在動的厲害時,她會抱著肚子半嚇半埋怨道,孩子不知是不是聽得到,竟是能停一會讓她喘口氣,不過很快來就又不耐煩起來,每日單是應付它,羅溪玉就得耗上大半精力,頭痛的很,暗道這孩子沒出生就這麼折騰,可別跟他爹一樣是個混世魔頭才好。

  秀瑾這幾日和個小丫頭一直在她身邊伺候,都被嚇壞了就怕真有什麼事,廚房現在都不讓進了,什麼飯菜只要她說一聲,保准一模一樣的送了來,不讓她沾一點手,受一點累了,笑話,這可是人命關人,可不敢再這麼操勞孕婦。

  羅溪玉在院子裡四下走動,秀瑾緊跟旁邊,兩人邊走邊說著話,她想到什麼不由道:“有個事兒忘記跟夫人說了,之前不是有處鬧了災荒,這破漏屋檐偏逢雨,又趕上暴雨,山石下落農戶房子都塌了,現在那裡聽說災民遍地,不少人無家可歸吃不好穿不暖的,我與我哥還尋思,要不要夫人你說說,拉些糧食被褥去呢……”

  秀瑾這麼一說完,羅溪玉只覺得熟悉的一道:“咔嚓”聲傳來,第六支玉蘭要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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