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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剛子說的對,再說,你這麼久沒有返家,不知家裡情況怎麼樣,我跟剛子跟過去看看,如果不行,你就跟我們回去,怎麼說我們家養活你跟個孩子還是養得起……”

  雖然事不是這個事兒,但這話說得羅溪玉心裡暖,她不由的感激的直道謝。

  九牧城七里浦不難找,程家更是一打聽就知道,那個婦人聽到程家宅不由多說了幾句:“這程家老頭子幾個月前回來了,聽說他兒子這次在京都得了秀才呢,不得了,才多大啊,下一次試考說不定能拿前三甲,到時可是前途無量啊,這不一回來就翻蓋了老宅,還帶了孫子回來,說是兒媳婦得了重病死了,兒子又忙著科考,孫子只能他帶著,也是,他家可是出了兩代秀才,顯然這老宅風水好,帶孫子回來沾沾老宅喜氣也好……”

  這程老爺子兒子不是死了麼,羅溪玉微微一猶豫,不過老爺接受不了兒子身死,畢竟死得那麼慘,根本不法提及,只說仍在京都倒也說得過去,畢竟誰也不知道此事。

  隨即她放到馬車上的厚簾,直到馬車停在了程宅才下了馬車。

  這程宅說是翻蓋過,但其實可見其破舊程度,門只是修了修破損之處,重新塗了漆,其它不過是在這基礎上重新加固了橫樑,換了房瓦而已。

  占地倒是頗大,且這樣的百年老宅,就算是舊的,也極有一股古樸厚重的氣息,比新宅平填三分氣勢。

  可這還未到宅子時,便聽到裡面傳來孩子的哭聲,撕心裂肺的,讓本來還忐忑的羅溪玉,下車時已經被濃濃的不安所籠罩。

  大門沒有關嚴,她一把推開了去,腳這麼急忙一邁,差點拌倒,門檻實在是高,等走進了宅子,進門是院子,院子裡掛著衣服,白粉墻,小青瓦,鱗次櫛比的馬頭墻,倒是極為淡雅古樸。

  屋中有些四合院的構架,房屋較多,此時孩子的哭聲正是從西邊廂傳來,羅溪玉腳步未停,快步的向那西廂走去,心裡焦慮,面有焦急。

  孩子的哭聲雖然都差不多,但羅溪玉帶了寶兒數個月,一下子便聽得出來,當初她將孩子託付給程老先生,一是覺得程老先生是個心善之人,必定善待孩子,加上他兒子兒媳婦與未出世的孫子都已不在,現在有個孩子在身邊,總能給他些安慰,他也必能像待親孫子一樣待寶兒。

  帶著這樣的心思,她才將孩子交給他,可誰想她來這麼一次,便聽到寶兒撕心裂肺的哭鬧,也許旁人覺得小孩子哪有不哭的,有的小孩身子弱,不好哄,可不是徹夜哭泣嗎。

  可是沒有人比羅溪玉更清楚,寶兒這孩子有多聽話,他除了餓狠了從來不哭叫,有時輕餓些都不哭的,屎尿在襁褓里也只是不舒服的哼唧,從來沒有哭的這樣狠過。

  到底怎麼了,會讓寶兒哭成這樣,羅溪玉不敢想像。

  她用力的推開西廂的門,便見一個四十多歲的胖婦女正用手點著床上正痛苦的直哭,手臂伸著溜直的還不到一歲的孩子,那手又瘦又小,似乎在找誰一般,用力的伸著,那胖婦女一掌打過去,打得兩隻小手倒在一邊,上面紅色的手印。

  那胖婦女見孩子還哭,惡狠狠道:“再哭,就把你塞進茅坑裡,沒娘的小雜種……”

  羅溪玉衝過去一把推開那女人,將孩子從床上抱了起來。

  那胖女人沒有防備的被推個趔趄差點滾到床下,見到此時有個人進來,頓時嚇得臉一哆嗦,但隨即便見這個人不認識,頓時站起身兇惡道:“你是誰,你這是私闖民宅,我可以到官府告你……”

  羅溪玉此時遠了她幾步,低頭看著寶兒本來肥肥的臉蛋,此時又黑又瘦,一到羅溪玉懷裡,似乎知道是誰一般,頓時哭聲一弱,然後兩隻小手直朝著羅溪玉伸,小手用力抓緊著她的衣服,嘴巴又開始熟悉的吧唧,可憐的,以前吧唧時肉嘟嘟又可愛。

  現在卻是又小又可憐。

  “寶兒……”羅溪玉之前送走寶兒,心裡疼得要死,但想到孩子將來不必跟著自己飄泊受苦,有個固定的家,以後有好日子過,便強忍著送了程老先生。

  卻沒想到,隔幾個月再見,孩子又黑又瘦又小,哪像個滿一歲的小娃,不知又受了多少苦,如果這樣,那當初她狠心送走它又是為什麼?

  羅溪玉見它哭,急忙下意識的從口袋裡拿出蛋餅放在它嘴裡,它用前面的小牙磨著,直咬羅溪玉手指,一邊吃一邊還哭,腳趾都蜷在一起,全身僵硬的樣子。

  羅溪玉覺得不對勁,掃過床邊,發現了針線蔞,桌上似乎還有繡發繡的極細銀針在閃,她急忙繞開胖婦人,將孩子放到門口的矮桌上,然後打開小衣上下飛快的檢查。

  那胖婦人本是叉腰罵,見她打包裹,頓時慌了起來,凶神惡煞的沖了過來:“哪來兒的人販子,敢動程老爺子家的乖孫,我跟你拼了……”

  結果還沒等沖幾步,一個魁梧臉方正的男人,就擋住了她,剛子常年混船工,早就養成了一身嚇人的氣勢,往那一站就跟討債登門一般,嚇得胖婦人頓時收住腳,臉發白,四處看,腳想往外挪:“你們是誰?我告訴你們,這時里程老爺子家,程老爺子是這條街有名的秀才,教的兒子不滿十八就考上了秀才,現在在京城做大官呢,你們要敢動了我,動了程老爺子孫子,官老爺肯定抓你們進大牢……”

  “我看是要抓你進大牢,你這個心狠手辣的毒婦……”羅溪玉情緒有些激動,在給寶兒看了冰涼未穿鞋的小腳,卻發現寶兒腳趾不顯眼的凹處有一排排紅點,一動它就縮的厲害,輕輕扒開,對著光仔細看有的地方都發青,明顯不止一次用針扎,還扎在這一處,又疼又無痕跡,怪不得寶兒哭的那麼厲害。

  再檢查手指也有,手臂內側也有紅印,腿後側,腿彎,都有,都有,羅溪玉越來越憤怒,眼淚都落了下來,寶兒這是受了多少罪?它還那么小,得罪了誰?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羅溪玉目光憤怒的看向那胖婦人,“程老爺子又怎麼樣?我便是要報官,孩子身上這些紅點就是證據,桌上的繡花針是你的吧?你剛才罵孩子是賤種的話,與我一同來的兩位都聽得清清楚楚。

  把繡花針能用在孩子身上,你的心腸簡直叫狗吃了,是不是人啊?這不是你的孩子你就能下這樣的狠手?我倒要看看像你這樣連孩子都虐待的毒婦,有沒有人袒護你,簡直豬狗不同……”

  羅溪玉氣得全身顫抖。

  那老頭和剛子進屋一眼便知發生了什麼,老頭也是有孫子的人,也是氣得夠嗆,但還是勸解道:“羅姑娘,你且冷靜些,彆氣壞了身體,這家是叫程老爺子是吧?我倒是出去找人叫這位程老爺子回來看看,看看他怎麼說,這樣報官我們才有正理。”

  回頭道:“剛子,看好了,別讓她跑了……”說完老頭子就出去了。

  羅溪玉一邊擦著眼角的淚,一邊抱起孩子,心裡也暗自感謝他們,幸好他們隨自己一同前來,否則此時自己不但護不了寶兒,自己也要受連累,若她此時無法抱著孩子跑,恐怕不僅不能告這婦人虐待,自己還要背上搶動的罪名。

  羅溪玉不想在這間屋裡待著,抱著孩子就出了屋,坐到外面院子的板凳上,好在此時陽光正暖,羅溪玉低頭看漸漸停了哭聲的寶兒。

  此時寶兒剛哭過正睜著黑溜溜的眼晴看著自己,小手緊緊的抓著她的衣服,隔了幾個月似乎仍知道她是誰一樣,瞅著看著,時不時下意識的沖羅溪玉吧唧嘴。

  羅溪玉又餵了兩塊蛋餅,隨即起身找了找,在廚房倒了點開水,溫了後將蛋餅泡了小半碗,然後拿著勺子餵。

  寶兒真是一點也不與她生分,還與幾個月前一樣,她的勺子還未到呢,他小嘴就張開要接著,餵到它嘴裡,他一邊眼角還帶著淚痕,一邊香甜的吃著。

  羅溪玉見它身上針扎著疼,但轉眼有好吃的,就帶著淚珠沖她咧嘴笑,她就忍不住飈出淚來,忙低頭親了親他乾燥起皮的臉蛋,摸著他頭上柔軟的頭髮,心裡真是千轉百回的後悔。

  寶兒,對不起,都是姐姐的錯,寶兒那麼乖,那麼懂事,那麼聽話,不該把你送人,都是姐姐的錯,都是我的錯……

  ……

  程老爺子幾乎是一路小跑的跑回宅子,六十多歲的乾巴老頭,急得滿頭汗水,老頭子畢竟是個閒不住的,正好回來不久,書堂沖他的名氣找到他,好說歹說,他便拉了份教書的差事做,白天時,孩子就託付給鄰街的一個婦人顧看,每月給些看顧的錢。

  老頭子知道孩子經常哭,自己哄著的時候,它就伸著手,一不按著就伸出來,似乎要別人抱,但抱著,又扭著身體伸向別處,一開始他以為是孩子手上有傷,可是傷好後還是如此,便覺得是不是想姐姐找姐姐呢,也是因著這個原因程老爺子只好找了家裡孩子多有經驗的婦人看顧,想著也許慢慢就好了,結果婦人接手後哭的更凶。

  找大夫卻道沒什麼毛病,但就是整天整天的哭,本來一個胖乎乎的小子,才幾個月的時候就又干又瘦,大夫說孩子火氣大,不要讓孩子睡太熱的地方,可是根本就不熱,程老爺子雖年紀大,但畢竟不如女子細心,很多地方都粗心,火盆有時能湊合就湊合,屋裡頂多不凍人,誰能捨得高價炭一直燃著。

  實在搞不清孩子究竟為何哭,程老爺子看著孩子遭罪的樣子,別提多心疼,想過聯繫羅溪玉,但卻不知她在何處,這麼一熬就過了幾個月,這幾日程老爺子覺得不是辦法,正一狠心想辭了書堂的差事,帶著孩子去別處尋名醫,卻不想今日有人找到書堂,說是家中出了事,有人進了門,孫子哭的背了氣。

  他一進門就見羅溪玉抱著寶兒,面色發黃的坐在桌前,看著程老爺子表情都有些冷淡,而那胖婦人此時正抖抖索索的,見到程老爺子,頓時就連跪帶爬,滿臉鼻涕眼淚的抓著老爺子道:“程家老爺子,快救救我,這些人要搶孩子,還要殺人啊……”

  那剛子都不由的冷“嗤”了一聲。

  “你胡說,這位乃是……孩子的親人,怎麼可能搶孩子,休要胡說!”程老爺子此時已隱隱有些明白。

  親人……那胖婦人見程老頭如此,頓時撲通的趴在地上:“程才爺子,救命啊,我也是一時鬼迷心竅了,求老爺子救救我,我不想見官,不想蹲大獄,我還有孩子,老爺子就看在舊街坊鄰居的份上,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程老爺子在從剛子嘴裡得知真相後,頓時一跺腳,指著那胖婦人手抖道:“你這婦人,你自己也有三兒三女,怎的干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我程家哪裡得罪了你,你要如此對待我的孫兒,若不將你送到官府,我對不起自己這些年教過的聖賢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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