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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溪玉急忙點了點頭。

  她以為這個笑著比哭難看的黑袍老者,會直接帶她見那個嚇死人的聖主,卻沒想到只是將她帶到客棧後院一個房間,裡面還放著一些藥杵石缽之類碾藥的工具。

  羅溪玉有些奇怪,但不等她出口詢問,黑袍老者便開口道:“玉蘭姑娘,冒昧的問一句,這個可是你做的?”說完拿出了一隻瓷瓶。

  羅溪玉接了過來,這瓶子她再熟悉不過了,打開瓶口,裡面有一粒糖丸,取出看了看,隨即疑惑的問道:“這是我以前給別人做的甜藥丸,怎麼會在老前輩這裡?”

  葛老卻是避重就輕道:“我們聖主最近非常喜歡這種口味的糖丸,所以老朽希望姑娘能再做一些……”

  喜歡,這種口味兒的糖丸?

  羅溪玉聽罷奇怪的看了葛老一眼,雖然她做的這個藥丸是費了不少心思,口感也算不錯,但畢竟裡面裹的是糙藥,而不是真的蘇糖,小孩子的話,稍微騙一騙也許真就當這個是糖球了,但這怎麼能騙過大人呢,一看就明白的。

  說是喜歡,羅溪玉笑了笑,誰會喜歡藥丸的味道?不過她也沒有拆穿這個老頭的話,只順話道:“可以的,只是這個藥丸有一點點安神的效果,需要幾種糙藥……”

  “老朽已經讓人準備好了,姑娘今日是否能做出一些來?”葛老關切的問道。

  羅溪玉掃了眼已經準備好幾種藥材,於是點了點頭,如果只幾顆藥丸的話倒也用不了多久。

  黑袍老者卻是顯得很高興。

  在葛老出去後,羅溪玉這才放下包袱四下看了看,然後洗淨了手,將幾份藥材按份量稱好,再用藥杵將藥搗的很細很細,往其中熟練的摻了些蜂蜜,在下意識拿起那瓶玉蘭花接的花露水時,她猜到,也許那個聖主需要的並不是糖丸,而是這玉蘭花上的露水吧?

  畢竟這幾種糙藥雖然有一點點安神效果,但卻微乎其微,在加了花露水後,安神效果才會特別好,這個已經是她親身嘗試過,一般來說,喜歡她做的糖丸十有八九都是受到驚嚇,或者晚上不安睡的小孩子。

  難道那個什麼聖主晚上也睡不著覺,或者心神不安?

  想了想後羅溪玉倒是有點幹勁,如果這樣的話,那這個也算是件好人好事了,於是她開始用心的捏起丸藥來,給小孩做的露水一向加的少些,大人嘛,自然多點才更有效果。

  捏好的丸藥散發著淡淡的清香,摻雜著蜜香花香乾橙香和藥香,然後再在上面滾上厚厚一層蘇糖末,便算大功告成了。

  剛將藥放進瓷瓶中,門便猛的被人打開,嚇得羅溪玉手一抖。

  一早在房間練了半天功,又坐了半天的聖主川景獄,在見到走進來的葛老時,那臉上已經布了一絲怒氣,如果來人不是葛老而是厲護衛,恐怕此時已經先承受一番怒火了。

  葛老似沒看到一般,笑呵呵的端了午飯進來,然後放到桌上。

  原本臉色還陰雲密布的川景獄,此時竟是像聞到了什麼一樣,目光倏的移到了桌前的飯菜上,就在葛老擺下筷子時,他猶豫了下,已經起身走了過來。

  葛老看著自從殿中出來,一路還是破天荒主動坐在桌前的聖主,他手放在膝上,不動筷子目光卻像領主巡視領土一般,將飯菜一樣樣用目光掃了一遍,這才抬眼看向葛老卻一語不發。

  “聖主,這是午飯,你嘗嘗看味道怎麼樣?”葛老在聖主旁邊,看著桌上這幾道讓人直動食指,頗有食慾的菜色,頓時也有了那麼一絲口腹之慾,不過更多的還是放在了聖主的反應上。

  平日若是讓人買了飯菜,或是讓人現做了拿過來,聖主平靜的時候,或許還會用筷子沾了沾湯水,若是狀態不好時,連看都不看一眼,能不掀桌就已是容忍了。

  如果聖主每日能吃上兩頓半飽的飯,他和厲護衛這一天都會是謝天謝地燒了高香的狀態。

  可見聖主的難伺候,已是非常人難比擬。

  實際上,兩人不僅不怪聖主,反而更憐憫他受的苦。

  聖主從生下來的那一刻起,他的身份和必修的功法,都註定他的五感異與常人,比常人更直接更敏銳,無論是酸甜苦辣,又或者是任何氣味,在他口中鼻中都比常人放大數倍有餘,一般的味道便罷了,但那些對口鼻有刺激性,讓聖主厭惡的味道,都會讓聖主苦不堪言。

  時時刻刻都要受到這種氣味兒的影響,別說是聖主,就算普通人,那心情能好才怪。

  何況聖主每天不僅要喝苦若黃蓮的藥汁,還有無比惡臭的毒蛇腥血,這種忍耐簡直是一場災難,難怪聖主每次喝完的臉色就如吞了雷一般,稍有些不如意脾氣就似要炸開。

  葛老與厲護衛時常嚇得魂不附體,但如果切身想像下那滋味兒,他們都不由搓著脖子,若換成他們,恐怕脾氣也好不了多少,別說再繼續吃飯了估計喝水都要吐。

  可是此時的聖主,卻是盯著桌上的菜色,看了半天,過了一會兒才終於伸手拿起筷子,然後挾了一塊類似豆腐球之類的丸狀東西,輕輕的放在口中咀嚼。

  葛老見狀,心一下子都提到了嗓子眼。

  別看他跟隨三代聖主,年紀又最長,聖主多少要給幾分面子,但是這是在聖主有理智的情況下,若是惹惱了他失去理智,別說是他這個土埋半截的老頭,四海的幾個教主又有哪一個不怕?就算前兩代聖主還在,再加上那個四海第一魔頭幽火魔君,三個人聚在一起,面對聖主發飆也要懼讓三分。

  就在葛老提心弔膽的看了聖主神色半天,聖主臉上都沒有任何不適的反應,反而是筷子一拐,又挾住一顆白色的豆腐球,然後放入口中,半天才開口似自言自語道:

  “是豆腐,裡面有魚肉,嗯,好吃……”

  ☆、第十五章

  很好吃……

  葛老覺得自己的是不是老了,耳朵不好用了,他怎麼好像聽到了聖主永遠也不可能說出口的兩個字?

  直到聖主不發一言的將那碗裝有十來顆魚丸豆腐,一顆一顆挾起來吃掉後。

  葛老才總算緩過神來,在離開時,老頭子兩隻腳就跟做夢似的,老眼中似乎還有可疑的淚光?

  “怎麼樣?怎麼樣葛老?聖主……他有沒有發火?有沒有吃這些飯菜?”厲護衛正在門口走來走去,見葛老出來,便忐忑的湊上前問。

  不過,在他目光落到葛老手中的木托盤上,這麼一看,頓時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了,“這,這,這聖主居然吃了……”厲護衛突然結巴的指著一隻幾乎空了的碗,吃驚的看向葛老。

  葛老清楚厲護衛想說什麼,兩人一直是掌著聖主一切衣食住行,也難為這一老一少兩個大老爺們了,為著聖主的怪脾氣和喜好,吃了不少苦頭。

  能不吃苦嗎?兩人大男人心思粗鄙,就不是做這種雞毛蒜皮事兒的材料。

  你讓厲護衛去打打殺殺,他絕對是領頭先鋒,但若讓他雕花做菜的,就如沒頭蒼蠅一般找不到南北。

  而葛老更是長年與藥毒相伴,要他下毒還行,別的就算了,而且因長期試藥試毒,傷了味覺,根本分辨不出食物細膩的味道。

  而聖主又是個厭惡女人的主子。

  兩人可謂是趕鴨子上架,在殿宮時倒還好,有專門的廚子做,聖主總算是能吃兩口,但出門在外這一路上,又哪有什麼講究的食物,而且他們也搞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吃的香的東西,偏偏聖主連碰都不碰,甚至看著他們的眼神也是怪異的,仿佛他們碗中食物有什麼古怪,但事實上什麼事兒也沒有。

  可聖主又是個不會輕易開口的主兒,而且他很少會要求這個要求那個,不喜歡的東西也不會主動說出來,這也惹得兩個糙漢子只能學著察言觀色從脾氣上發現一二。

  但就算如此,他們每天精心選的食物,還是常常怎麼拿來的再怎麼拿回去。

  不曾想,今日厲護衛突發奇想,覺得聖主既然喜歡吃那個羅姑娘做的藥丸,說不定也會喜歡羅姑娘做的飯菜,於是他才突然急匆匆的過去。

  此時的羅溪玉,臉上有些汗珠,臉頰的頭髮被汗點的有點濕潤,這身體還真是嬌貴了,只做了點飯菜就覺得勞累的汗流頰背的,當然也有屋子太熱的原因在。

  她也沒顧上洗把臉,早上從苑子裡出來時,根本沒吃早飯,現在正餓著呢,所以便在廚房就著剛才做剩下的湯湯水水,匆匆拌著飯吃了兩口。

  她心裡清楚,自己被買來不是來當大小姐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等人伺候,而且這樣也很好,她也更自在些。

  加上這一上午又做糖丸,又做吃食,忙的已經不太緊張了,而那些黑袍人不看臉,似乎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可怕,她吞下最後一口飯,總算是吃飽了,正要起身舀點水喝。

  兩個黑袍人便舉著一托盤的菜便走了進來,不僅如此,兩人看向她的睛神就跟發了光似的,看得羅溪玉忍不住心頭髮毛,這是怎麼回事了?

  見羅溪玉神色有些拘謹,似乎被他們嚇到了,葛老不由握拳湊嘴上咳了一聲,提醒了下一旁的厲護衛,這才將盤子放到桌子上道:“……老朽實在沒料到羅姑娘你不僅懂藥理,做的飯菜也很不錯,聖主剛才用過了,還稱讚了羅姑娘的手藝。”

  聽罷,羅溪玉微微鬆了口氣,臉上也帶了笑容,“只是些家常便飯,你們主子喜歡就好。”不是她自誇,這方面她還真是挺有天賦的,雖然可能比不上一些飯店的大廚,但尋常的一些菜色都拿得出手,而且吃過的朋友都大讚。

  笑起來更顯猙獰的疤臉護衛,也搓著手迫不及待道:“聖主既然喜歡你做的飯菜,那以後廚房的事就交給你,你要多費些心思,今晚上再做一些這個白白的魚丸豆腐,我看聖主就挺愛吃的,大半碗都吃光了……”

  隨著厲護衛所指,羅溪玉目光看向木托盤上的四菜一湯,不由輕“咦”了一聲,然後走到桌前細看上面的飯菜,菜她做了兩葷兩素,結果只有素的那碗豆腐丸子吃了,另一個摻了點青椒的炒素菜還好好的,另外兩個炒蝦球和慈菇紅燒肉也沒有動。

  湯也沒有少,也就是說,這個聖主中午只吃了小半碗粥和半碗魚丸豆腐,羅溪玉不由一愣,忍不住出口問道:“你們聖主平時的精神狀態好嗎?就是會不會易怒或者晚上睡不著?”

  葛老與厲護衛吃驚的對視一眼,葛老看了看她,隨後驚訝道:“姑娘你真是料事如神,只見過聖主一面,怎麼知道聖主有舊疾?”若不是他清楚這個羅姑娘的一切底細,又才十六歲,沒有出過幾大洲池,他幾乎以為這女子已知曉聖主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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